要讓兒子看到老爸的作品
田曉鵬1975年出生在北京。小時候就超級喜歡科幻和動畫。大學畢業后,他進入一家動畫設計外企。1997年,田曉鵬所在的公司接到了國產大型動畫片《西游記》部分劇集的制作。他獨立負責其中4集的生產監制,這部偏低幼齡化的動畫讓他覺得,如果我做,肯定不會是這樣。
一年后,田曉鵬決定自己成立公司單干。公司的主要業務是動畫加工。2007年的一天,正在為美國蜘蛛俠游戲做宣傳片的他,看見兩歲的兒子津津有味地看著奧特曼和蝙蝠俠,心被徹底刺痛了。我得做出點什么,起碼讓兒子在看動畫片的年紀,能看到老爸的作品。于是,他有了一個大膽的設想:制作一系列三維動畫的《西游記》。那段時間,在他的十月數碼公司,有好幾面墻都貼滿了猴子。有人說這個大圣怪里怪氣的,田曉鵬挺滿意,我就是想要一個跟大家心里不一樣的孫大圣。
但是,這個題材并不被市場看好,田曉鵬記不清和多少投資人聊過,被虐了多少回卻一無所獲。當時市場充斥著日本、美國的動畫,國產動畫內容低幼、粗制濫造,觀眾把中國原創動畫當成了笑柄。田曉鵬說,動畫電影《魔比斯環》耗資超過1。3億,票房卻只有400萬元有這樣的先例,誰會把錢投給動畫電影?
2011年,田曉鵬終于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決心孤注一擲,拍《大圣歸來》!
一個鏡頭做半年,誰做誰崩潰
這是個關于成長的故事。已于五行山下寂寞沉潛的孫悟空被兒時的唐僧俗名江流兒的小和尚誤打誤撞地解除了封印,在相互陪伴的冒險之旅中找回了初心。
《肖申克的救贖》里摩根弗里曼演的那個老黑人被關了40年后,變得對這個世界充滿恐懼和格格不入。田曉鵬故事里被鎮壓多年的悟空也已經喪失了斗志,是內心有大愛、執著信任英雄和正義的唐僧,讓他找回當年的勇氣,通過救贖別人找回自己,成長為一個超級英雄。
在人物造型上也與傳統的《西游記》題材迥然不同。田曉鵬說,前期制作團隊光是孫悟空就畫了幾十個版本從最開始暗黑、狂野的黑猩猿,到后來魔性、夸張的長臂猿,再到最后這個長臉大叔,無一例外的不漂亮。他想要一個東方式的英雄:桀驁、滄桑、悲情,但絕不屈服,更不會放棄夢想。
《大圣歸來》經歷了4年籌備,4年制作,時間跨度很大。那一年,田曉鵬36歲,他回到老家,找一位上市公司老板的親戚借了一筆資金,又壓上自己的全部身家和公司股東的錢,開始全身心投入制作《大圣歸來》,預期成本是500萬。當時,他印象中最好的國產三維動畫電影票房也就1000多萬。
監制金大勇說,自己糾結的是怎么能做出來,可田曉鵬糾結的是怎么能更好。改沒有問題,但下面干活的孩子們承受不了了他們覺得,同一個鏡頭,做了5個月了,怎么還在改?金大勇說:改十來遍以上是常事。
田曉鵬越做要求越高,影片中80%的鏡頭都經過了反復的修改。他說:其實500萬也是可以做出來的,但就不想做成那樣的東西。有一場山妖在山林間追逐小唐僧的戲,是一個完全連貫的長鏡頭,改一點點都會造成所有部分的調整。渲染一幀畫面需要12小時,長鏡頭幾百幀推翻了重新渲染,特別嚇人。那個鏡頭有4組人在做,第一組人做不動了就換下一組,誰做誰崩潰,在制作過程中離職了四五個動畫師。最后這個長度1分多鐘,1500多幀的片段足足做了半年。
公司遭遇的最大離職潮,是同時有20多人出走。一個朋友對他說:整個公司就是被你毀掉的,你看看周圍那些公司,比我們起步晚的現在都發展得很快、很掙錢。連自己身邊最好的兄弟都不能理解,田曉鵬覺得有很強的挫敗感。
整個電影做完,離職工作人員多達100多人,從前期設計一直跟田曉鵬堅持到最后的只有兩個人。
《大圣歸來》一直是在資金非常緊張的情況下完成的,他把父母、岳父母的錢都用了,就像從自己碗里摳出幾粒米出來。去年秋天,好友楊鶯歌跟田曉鵬討論劇本,發現公司復印機已經壞了很久,沒錢修,只能下樓復印材料;電視遙控器沒電了,員工自己掏錢去買5號電池。
田曉鵬在電影上投入的精力越來越大,影片出場有一段皮影戲唱腔,他跑去西安跟幾個民間藝人錄音到半夜。從事動畫行業后期工作的妻子也參與進項目幫忙。能用的人非常少,幾乎每一個人都要用在刀刃上,所以她也非常忙。夫妻二人回家的時候通常兒子已經睡覺了,每天只有早上十來分鐘能碰上面,所以兒子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十分鐘小孩兒。
8年磨一劍,翻個跟頭十萬八千里
今年1月18日,《大圣歸來》第一次完整成片。在提前場放映時,團隊和觀眾都發現了問題:團隊沒有大熒幕經驗,太多打戲,節奏太快,觀眾腦子里的弦一直繃著
于是,導演田曉鵬決定放棄原定的春節上映檔期,有針對性地放慢節奏。比如,在老師父教育小唐僧打坐,念經,參禪時,加入了貓頭鷹打瞌睡等空鏡頭。
有意思的是,《大圣歸來》未映先紅,網友們自制海報、視頻,自發宣傳成為一個獨特的現象,其中很多是看外國漫畫長大的90后,這讓田曉鵬非常感動。
電影片尾曲《從前的我》由田曉鵬親自作詞,陳潔儀深情吟唱著:若是遇見從前的我,請帶他回來。好像是這個故事的最好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