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粵北山區,以山而著稱,群山的連綿不絕把粵北這個山區襯托得鮮明和貼切。在這群山相互交織的某一個偏僻的小鎮,人數僅有四五千人,但在那小鎮卻每一天都上演著各色人等的故事,有幸福的微笑,也有心酸的淚水……
陳嵐和她娘的故事一直壓抑著我無法呼吸,讓我有不吐不快之感……
艱辛童年
陳嵐是我兒時一個非常要好的伙伴,但他風華正茂的生命卻嘎然消失得去影無蹤了,對于他的突然離去,也讓我感到了人生路途上的許多無法預測“變數”,活著并健康著就是一種最大的幸福……
陳嵐幼年喪父之后,從此就與自己的母親相依為命……家境讓他比起同年齡的孩子懂事很多,自己的家境也讓他比常年人更渴望成功,在農村,讀書是農家子弟成才的好路子,所以,為了讀好書,當同年齡的伙伴都在河里游泳、在樹林里追逐嬉戲、在各種無憂無慮的時候,他卻在讀書。其實他也很想玩,但他看到娘的忙碌,他盡力把玩的念頭壓在心底,全情投入到讀書,所以一直以來成績都不錯……
陳嵐娘起早摸黑地干活,每到開學的時候,娘總會把家里的雞鴨鵝或者雞蛋拿去集市上去賣,除了六下部分去買新的鴨苗、鵝苗之外,其他都娘都毫無保留地作為陳嵐的學費。看到他娘倆的艱辛生活,一些好心的鄉親總是時不時的拿些米、番薯或者芋頭等過來給她娘倆,陳嵐初中、高中,他每一次功課做完的時候都已經凌晨半夜11點多鐘,看到娘依然在水油燈微弱的燈光照射之下依然在穿針引線,幫助村里的鄉親們縫縫補補,而鄉親都已經形成了一種不約而同的共識,只要是有需要縫補的衣服,總會自動自覺地拿上來門來給陳嵐她娘去縫補,等到縫補完了送到鄉親們手中的時候,鄉親們總會從自家麻布袋里拿上一些谷、番薯、芋頭、雞蛋等給她娘),要谷是他娘的意思,一則拿米的話,怕鄉親們給多了(因為總有些善良而純樸的鄉親們不由自主地多給幾斤米);二來谷可以去掉皮之后,還有那米殼留下來可以喂養那家里的幾只雞鴨鵝。娘雖然付出了這些勞動換取了這些酬勞,但是善良的娘依然是非常的過意不去,為了彌補鄉親的那份情誼,她總是主動地幫助那些有破爛衣服的鄉親們縫補衣服;農忙的時節,她和陳嵐總是主動去幫鄉親們割禾、插秧等農活。每一次看到老娘忙碌的身影陳嵐除了淚流滿面之外,總是把老娘的所作所為化成動力,所以,一直以來的成績都不錯……
老娘在家一年到頭都會養兩頭豬,然后把豬賣給“豬肉販”,把買了的錢給他讀書;娘逢年過節,總會拿著香紙蠟燭,到祖宗的神龕去燒紙點蠟燭,總會在列祖列宗面前念念有詞地乞求保佑自己的兒子平安健康、讀書好……而他的學習成績從來也沒有讓目不識丁的老娘失望過,總是全班數一數二的,所以獎狀總是貼滿了一個屋子,娘看著這蓋著紅章獎章以及寫著兒子的名字(雖然她不認識那個是他兒子的名字),她總會露出滿足的笑容;村子里的人教育小孩總是拿他作為樣本,特別是讀書的學習成績上,他總是經常被村子里人常提起的“模范人物”,上世紀八十年代這個村子讀書的氛圍總是缺少了,而且村里的人雖然有讀書意識,但是一方面緣于經濟壓力,或者當時整個鎮的教育師資水平落后等多方面原因,不少的人都是讀完初中后就踏往了去珠三角進廠打工的大潮中……春節了,哪些即增長了見識,又有些錢的伙伴回來,把外面的世界描繪得很是精彩,這也間接或直接地把部分原本安心讀書的人給吸引了,做出了放棄學業,踏上了打工的行列……所以,上高中的人很少,讀大學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此種情形之下,每一次村子里叔伯阿嬸等夸獎他的勤奮與好學的時候,他總是不好意思地說:“你就別夸我了,我們同班還有比我學習成績更好的”。
到省城讀大學
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陳嵐飛快地告訴了娘,娘雖然不知道大學是什么概念,但是,據說這陳嵐是村里截止目前為止,唯一的一個大學生,娘知道這是一件好事,娘臉上的皺紋也松弛了一下,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陳嵐上大學的快到的十來天前,娘把家里的那兩頭大肥豬賣給了豬肉販,除了留下一些買豬仔的錢外,娘一份不剩地都給了陳嵐上大學用。
那天晚上,想著即將即將到讀大學的兒子就要走了,娘手腳卻不停地幫陳嵐收拾衣服以及瑣碎的東西;后來,在陳嵐的一再催促之下,娘才躺在了床上,但是她始翻來覆去始終睡不著,心里七上八下的,有千萬個不舍得在心里不停地徘徊。雖然陳嵐讀高中的時候也是在縣城讀書,但她聽鄉親們說,到縣城不是很遠,6-7個小時就可以到達了,所以她也覺得不遠,有事兒子可以很快回到家。但是幾百公里外省城,就不同了,除了要坐車在縣城汽車站之外,還要買前往省城的班車車票,要坐一天還要在車上睡上一覺,才能到達省城。凌晨4點鐘娘就爬了起來,煮了幾個雞蛋、一鍋的番薯和芋頭,準備讓陳嵐吃,或者帶些在路上吃。5點半左右,逐漸放亮了,陳嵐的東西除了衣服和幾本學習的工具書以及他喜歡的幾本書,東西不是很多,他說不用娘送了,讓娘好好的在家里休息……但娘說什么也要送送兒子,陳嵐沒有辦法,只能把一個輕的袋子讓娘提……從村里走到鎮上需要將近30分鐘的路程,一路上,娘嘮叨話個不停,要吃飽穿暖、要好好學習……陳嵐不住地點頭,此刻陳嵐的心里不好受,看著娘白頭發的逐漸爬滿,看著娘皺紋的增加,以及今后自己很少看見自己的娘了,陳嵐心里怕娘在家里大辛苦,陳嵐說:“娘,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要在大學里好好讀書,畢業分配后,把娘接在自己的身邊,讓娘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
到達了鎮上,天已經完全亮了,買了車票,在那個年代從鎮政府到縣城每天只有一班的班車。陳嵐和娘都在班車旁邊等待,在這等待中,娘又把在路上說過的話又重新說上了……看著娘對自己的關心和絮絮叨叨,陳嵐真的很想哭、更想讓時間在這一刻停留住,讓他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娘、和娘好好地聊聊……上車了,娘聞到班車的油味就想吐,所以,娘說,你自己上去吧,陳嵐上了車后就找了個靠窗邊的位置,陳嵐放下東西后,忍不住又走下車,到了娘面前說:“娘,車很快就要開了,你先回去吧。娘,我不在家,距離又遠,你要多多保重身體,多注意休息,不要太辛苦了……”,此刻,陳嵐看到了娘表情的不自然,眼角也在瞬間掛了幾滴眼淚,為了避免讓自己的兒子看到掉眼淚的自己,娘哽咽地對陳嵐說:“娘先回去了……”,看著娘逐漸消失的背影,陳嵐的眼淚忍不住地掉了下來……班車開了,隨著車輪子的飛快轉動,陳嵐距離故土以及娘越來越遙遠了,看著車窗外逐漸后退的一排排樹木和一個個村落,陳嵐再一次體驗到了離別鄉愁的那種落寞感,透過車窗,看著這山清水秀的故土,陳嵐仿佛看到了娘一個人在家孤苦而忙碌的身影,他的眼淚再一次無聲無息滑落了……
在省城讀書的日子,每逢夜幕降臨,陳嵐獨自一個走在學校的林蔭小道,又或者看著天上閃爍的星星,他總會想起在幾百公里以外老家的娘,而他也把對娘的思念和感恩之心,化成動力——刻苦學習,所以在省城讀大學本科的3年的學習總是排名前列,用獎學金減輕了娘的負擔。在在剛踏入這所省城高校校門的時候,他立定了心水:畢業后好好的工作,讓老娘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不再受苦受累……
大病在身,走上不歸之路
在過一年,他即將踏上“社會大學”。當美好的前景和前景將要向陳嵐召喚的時候;村子里的人們也時常向陳嵐的娘投去“羨慕”的目光,甚至說:阿嬸,等到你陳嵐出來工作之后,你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到時你就可以跟他去城里過上幸福的日子。此刻,老娘的心里充滿了滿足感,臉上露出了微笑……
人生不如意之事常有,可是命運之神,卻與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他曾經是村子里唯一的一個大學生,前途一片光明,在大學的時候,一次在操場打籃球的時候,他暈倒了,后來被一起打球的師兄師弟送往醫院,當他醒過來的時候,醫院對他進行抽血、驗血等一系列的檢查后,得出了白血病的檢驗報告。“白血病”讓他感到天旋地轉,“晴天霹靂”……面對白血病這種病,陳嵐雖然沒有直接接觸過哪些人群,但是網上搜索或多或少,都能知道身患白血病的可怕……知道它的厲害,因為陳嵐在參加學校“文學社”所組織的一次志愿者行動的時候,去本市的兒童醫院血液科去陪身患白血病的小孩聊天、唱歌的時候,親眼目睹了哪些身患白血病小男孩、小女兒的悲慘(要很多次的化療,要經受肉體和精神等各方面的折磨)和那種求生欲望以及樂觀,都讓陳嵐心靈受到了強烈的震撼,也讓同去的師兄師妹聽到忍不住掉眼淚;作為患者的家屬,他們有的是身家千萬,可以給予孩子最好的治療,如輸血、化療,或者換骨髓;有的是一貧如洗的家庭,只能是在哪里維持著最簡單的治療……看到自己孩子所遭受的病痛折磨,家人也不好受,但那種不好受他們絕不會在孩子表露——有淚只能往肚子里流,在孩子看不見的角落,他們卻在為錢或者在為孩子的病情惡化而抱頭痛哭……所有這些與白血病交織的畫面都讓陳嵐真切看到了白血病的可怕以及生命的珍貴,他也真切地體驗到一些人所說的“病不起”的可怕,一些原本家庭不錯(中產階層),因為家里某個成員的大病一場,全家都無奈地跑回了“解放前”……
陳嵐面對白血病這種“富貴病”高昂的醫療費用,雖然他也有強烈的求生欲望——學業尚未完成、想到老家忙忙碌碌的娘,但是他想到自己年老的娘——他不想增加娘原本就不堪重負的壓力,求生欲望和現實的殘酷在他腦海地進行著垂死掙扎,雖然學校組織了一次全校的捐款,但面對種“無底洞“的治療費用相比依然是杯水抽薪。殘酷的現實壓得他呼吸急促、情緒降到了冰點,雖然老師和同學都在不停地安慰他,但是他整個人依然是情緒低落、臉色不佳、臉消瘦了不少……經過了為數不多幾個日日夜夜的與病魔的掙扎,沒隔幾天就要輸一次血(每一次都要幾百元);看著同病房哪些被化療之后,虛弱的身體、頭發的逐漸脫落等,以及化療那筆昂貴的費用等,都讓陳嵐無法去面對這殘酷的現實……
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選擇了跳樓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他年僅21歲的生命就永遠定格在了這個擁有1000多萬的大都市黑夜(也許,只有他的靈魂回到了故土的那片山山水水,陪伴著他的娘),但他的離去卻留下了一個從此更加孤苦伶仃的娘支撐著原本就小的家……陳嵐身患白血病而跳樓自殺的新聞,很快就在這他所在的這所高校傳開了,也引起了全社會各界的關注,人們在惋惜和嘆氣之余,總是感嘆命運的變化無常……
陳嵐在被送入院的時候,他所在同班同學很快就打電話到村子里,那時候只有村大隊有電話,村大隊的干部很快就把這個消息告知娘,娘心痛到了極點,淚流滿面……村子里善良的父老鄉親得知這些消息之后,他們都盡自己的能力,湊了一筆錢讓她老人家到城里看看兒子,但老娘一口拒絕了,說:嵐兒一定會健康回來的。也許娘是不想欠鄉親們更多的人情,另外,就是她堅信自己的嵐兒會平安無事的回來。
當大學的同班同學把他的骨灰以及他所遺物送回老家的時候,村子的某些人說不能讓陳嵐的骨灰盒進入村子里,要暫時放在村子外面那條小河過一個夜,方能抱回來……因為村子里一般對于年紀輕輕的生命的離去,都有一種莫大的忌諱和避諱,說是年輕的人死去,多是冤魂野鬼,所以一般都是草草地埋葬(深更半夜,沒有棺材、沒有墓碑、更沒有親人去拜祭,就當他來去匆匆,如此方能無牽無掛,來世投胎)……可憐他的老娘得知這個噩耗,哭得死去活來,什么人來勸都無濟于事,嘴里不停地喊著:早知當初我就該到城里看你啊……
當她得知兒子的骨灰不讓進村,連招魂和師公做法也只能在村外的小河去做時,她更是哭天喊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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