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后院的時候,丟出一堆亂七八糟的啤酒罐子。這時,門鈴歡快地響起。我出去開門,愣住。她擋在我眼前一臉謙和地說:“稚子……”“對不起,我是諾顏,你找錯人了。”然后我無視她眼里閃著的乞求的目光,直接將她推到門外,關上門,木然地去后院收拾那些垃圾。
爸爸很能喝酒,每天晚上都要喝到醉了為止。我常常聽到鄰居們說他是個流氓。不管別人怎么說,爸爸諾文林一直都是我的驕傲。
諾文林一直想在后院種上一些矢車菊,矢車菊的花語是遇見幸福,可總也不成功。日久天長,后院就被他改造成了垃圾場。我忽然就想起諾文林被警察帶走那天,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愧疚的神情來。原來你真是他們說的壞人!可是爸,我心里怎么這么難受呢?
我的爸爸進了監獄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在學校里傳開的時候,她幫我辦理了轉學。 我郁悶地去質問她:“你拋棄了我16年,有什么權利干涉我的自由?”
“稚子,我是你媽媽,這里不適合你的健康成長,你爸爸已經把你的撫養權交給我了。”聽到爸爸把撫養權給她了,我大聲地哭了起來,并喊著要見我爸爸。
她讓我答應她好好的在新學校學習,她就會帶我去見諾文林。我現在在寄宿制的重點高中上學,穿著漂亮的衣服。老師的花名冊上寫著我的名字是普稚子而不是諾顏。她常常開車過來看我,帶我出去玩兒,給我買大堆的日用品和零食。雖然不肯叫她一聲媽媽,卻不再和她針鋒相對,可是每個晚上我都會想爸爸。一天晚上,趁宿舍的同學都睡著了,我翻過學校的墻壁,偷偷回到了我和爸爸的家。我要在后院種滿矢車菊等著爸爸回來。
第二天,她幾乎是沖進房間來,我還沒來得及有什么反應,她就緊緊地抱住我大哭起來,像個小孩子。看到這一幕都會心地笑了。從她沖進房門那一刻起,我決定接受媽媽了。除了爸爸,從來沒有人這么在乎過我。
媽媽沒有責怪我,晚上我們擠在一張大床上睡覺。媽媽說,放假會和我一起去看望爸爸。我回到學校,開始認真地上課。因為媽媽說我要拿全優的成績單她才好向爸爸交代。我給爸爸寫了信過去,告訴他我現在很好,叫他不要擔心,爸爸很快給我回了信。
諾顏,說實話,我并不是你的親生父親。爸爸年輕的時候,是個小混混,可我還是和一個純潔的姑娘相愛了,卻遭到她家里人的堅決反對,我開始自暴自棄。直到那個飄雪的冬天我遇見了你,我就決定改邪歸正了。你躺在天橋上,小臉兒凍得通紅,衣服里塞了張紙條:寫著“普稚子”。現在你知道了吧,你不是我女兒。諾顏,跟著你媽媽好好生活吧!爸爸對不起你。
諾文林
看了爸爸的信,我沉默了。爸,你不是我的親生爸爸又怎樣,你給的愛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我以為我知道得很多,事實上我還很無知。爸爸改邪歸正的第十六年,我得了急性闌尾炎,急需動手術,爸爸在四處借不到錢的情況下,不得已出來搶劫。他因為我,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媽媽看過信已經泣不成聲了。如果當年她遇見的是這樣有責任感的男人想必也不會把我丟在冬夜的天橋上。還好,他沒有傷人。所以只判了八個月的有期徒刑。
暑假我帶著優秀的成績單去看他,我叫了聲爸,他抬起頭眼里閃著光芒。我說爸,院子里的矢車菊就要開花了,我和媽媽等著你回家來。于是這個將近四十歲的男子就大哭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