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巴已經三十好幾了,還沒有娶妻生子。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活得瀟灑自由。他那灑下來的直發遮過了眉眼,后面的頭發卻很短,這中分式的發型似乎是他尤其喜歡的,從他十幾歲出去闖過后這發型就沒有變過了。他時常將頭發向上掃起,像是很帥氣的樣子。他還總是用沒有指甲的手指摳著下巴上稀稀疏疏的短胡須,這是他沒事的時候的習慣。
露巴是他的小名,大概是在平輩中最小的緣故才這樣叫他,至于他大名很少人知道。小時又不喜歡讀書,十幾歲就在廣東,上海漂。上面也說過他喜歡的是自由,灑脫。在外漂雖然也沒掙到什么大錢也夠他一個人瀟灑地耍了。他還有個親哥哥,所以家里也不要他多管,他也沒想到要多管。在他眼里外面的花花世界總比農村的家鄉要好得多,外面的那些吃的,玩的也吸引人得多,這些見識也是他回家時吹噓的資本。
他不是個戀家的人,他享受外面的生活,總是幾年才回家一次,還是老母親催著他,他才回的。回來也不過是吃玩二字,所以他一回來侄子侄女們就要圍著他打轉。在吃的上他是很愿意費心思的。比如去河里弄幾條魚吃啊,河里的魚算是野味了,既新鮮又甘甜。
市場上的魚簡直入不了他的眼。在夏天時,就要組織侄子侄女們去河里摸石螺了,人馬多,弄一餐唆螺吃根本就費不了多大勁。他還有一句名言偷吃不犯法,他是這樣告誡侄子侄女們的,每次少了什么配料就用這句話慫恿這些孩子們去偷點來,孩子們也像得了一句真理一樣,還到處宣揚著。當然他有什么好吃的也很大方的分給別人吃,這也是他瀟灑的一部分。
過幾天,這些吃的不能滿足他了,他就要去鎮上耍,再過幾天又膩了,他就會毫不猶豫的瀟灑的又回到他的大城市去了,反正是毫無牽絆。
前面說到他三十好幾了還沒娶妻生子,其實他也算有過一個的。年輕時或多或少有那么一段情史。他在外漂泊打工時,有過一個女朋友。但女朋友懷了他的孩子后,他又怯弱了,他拋棄了她,躲在家里,有好幾月沒出去。
家里人勸著他把女朋友接回來也算成了個家,但他就覺得娶了媳婦,有了孩子就沒了自由似的害怕起來。他要堅持他的灑脫和自由。想到這個,他就像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沒對不起任何人一樣,仍舊瀟灑的過日子。他把父母的規勸當成是他們吃醉了酒后說的瘋話。所以他拖到現在還無妻室。
這幾年家里變故很大,父親癱了半邊身體不能自理,母親又猝死,他不得不回到家里。照顧父親,讓哥哥嫂子養家。但是他自己都照顧不來又怎么照顧這老父親。他從來不自己做飯,總是在鄰居家混飯吃,看到誰家開飯了就自己湊上去,要是菜不好,他還不屑吃。吃完之后就順便弄點給老父親吃。
等到哥哥專門請了人料理父親時,他就又想開溜。禁不住哥嫂還有堂哥嫂們的規勸和責備,又只好暫時跟著哥嫂出去做工,去撿煤,這是很能掙錢的。做慣了輕松活的他老老實實地堅持了一年,這算是最大限度了,還要靠哥嫂天天的念叨。
他對自己還是很自信的,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啊。打字牌他是贏不了錢的,但是打麻將他可是自信的很。他們這些蠢蛋,跟我打麻將這不是找死嗎?呵呵呵呵他高興著邊數弄手里的錢,邊笑罵不跌。鄰居家的侄女考上了大學填志愿他也是要提意見的長沙有什么好的,廣東,上海那邊才好嘞,那才叫繁華嘞。
他自說自的,臉上有著一股專家的神氣。可別人就不以為他有多厲害了,甚至還有著鄙夷。侄女要笑他連上海廣東有哪些大學都不知道;同去做事的婦女要嫌棄他相貌丑陋,嫌棄他大熱天好幾天不洗澡不換衣的餿味;連嫂子也要嫌棄他,因為有一次喝醉了酒把她家的新床給尿濕了。但他自己老沒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依舊過的瀟灑。
除了工作,少不了哥嫂念叨的當然是他的終身大事。他自己似乎也有些著急了,也很熱心的和哥嫂們商量著,還訴著內心的苦當初的那件事,讓我在外已找不到女友了,我本身又是兜不住錢的人,口袋里的錢不花出去我簡直是渾身不舒服,這可叫我怎么辦呢。他的這些話也不過惹人笑笑罷了,誰會同情一個管不住錢的人呢。他也相過親,可人家看上的確是陪他去的堂哥,鬧的總是笑話。聽哥嫂勸說時他總像個很聽話的晚輩一樣,附和著,可一轉眼他又可以忘得干干凈凈,不知何為憂,何為愁。
老實在家呆了一年多,過了個年打打牌,送送壓歲錢(鄰居家的侄女侄子每人一百送了個遍)賺的錢花得也差不多了,被哥嫂管住的錢又動不了,這可教他怎么耐得住,他又走了,忘記了自己要成家,忘記了哥嫂的好心勸告,他要又去追求他的瀟灑自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