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以前,我們所詢問過的人,多數都是專家,每一個人都是主要的靠一種行業,或是單一性質的冒險而致富。他們雖然可能在其生命中的不同時刻徜徉到其他領域,但每個人仍是不斷地被拉回他那個主要行業——那個他認為他懂得最多的行業,那個他感到最有信心的行業,那個他感到最心安理得的行業。世界把這一主要的行業和他聯結在一起,也把他稱為這一行業的杰出的人。因此,拿克來門提·史東來說,盡管在他忙碌的一生當中,他曾偷窺、涉足、甚或置身于很多冒險,他仍然不能不被人稱為一個保險商。希爾頓永遠是個開旅館的人,威·本頓則是一位廣告商,等等。
現在我們要來看一看另一典型——一種你無以名之的典型。這一型的人在從事商業冒險上,不甘心“從一而終”,他的作法是向各個方向廣撒種子。
有的種子調姜死亡,其他的則發育成長,變成了枝繁葉茂的大樹。到頭來如果反觀這一切行為,他本人和任何其他的人都不能替他找到一個適合的稱謂,說他是靠著某種行業致富的。你不能把他說成是:“他是一個某某樣子的人”,或“他是在這種或是那種商業中發了財?!蹦阒荒芡掏掏峦滤f,“他是——噢,很富?!?/p>
霍華·休士(Howard Hughes)便是這樣的一種人。
你可能爭辯說,從某種意義而言,休士不屬于我們所集合在此的這一集團。前面我們所提到的每一位大富翁,都是從低微處(即使不能稱之為衣衫襤樓)掙扎向上。他們開始時就同你我一樣——除了時時蕩漾在他心頭之中的那種野心勃勃的念頭之外,并無特殊經濟上的憑藉。這種屬性便是使他們成為有趣之人的原因。就這一意義來說,霍華·休士并不是我們所要特別介紹的一位,因為他開始已有一筆可觀的遺產。
但是,盡管有這一不合條件的事實,卻有兩個充分的理由可以把休士包括進去。其一,不管人們定出什么樣的條件限制,休士是那樣令人吃驚的,其大無比的富有,你很難把他忽略過夫他是美國兩或三位最富有的人士之一——而且,天知道,也該是全世界最富有兩三人中之一。把他忽略掉,就如同我們注視著一盞弧光燈而說,“沒有關系,它不在那里,我們看看它下面那些螢光就好了?!?/p>
另一個原因是,我們可以很公道地說,在休士那么龐大的財產當中,有絕大部分是靠他自己的腦筋和脊梁骨賺來的。所以,他的經歷或許能夠給我們一些啟示,他并不是坐在父親的遺產上,眼看紅利滾滾而來,逐漸變成世界上一個最富有的人。他的遺產畢竟并不是那么巨大——估計大約50萬美元。當霍華·休士在20年代開始他那奇異的生涯時,他不過只是德克薩斯州成千位在該州石油繁榮時代發了財的父親的子女之一而已。那些子女中的大多數現已默默無聞——事實上多已沒落,他們的名字再也不是響當當的了。
年輕的霍華·休士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他沒有把父親的資本看作可以安坐其上的聚寶墊,而是把它看成一包包可以開花結果的種子——只要有人站起來踏入世界,把它們散播下去。
霍華·休士便是一個播種的人。他所種植的樹林包括很多種奇花異木。
霍華·休士在其一生當中,缺少一個有似辦公總部的地方。這是一項很顯眼的事實。
他從公用電話亭、旅館房間,或者任何他碰巧來到的地方,指揮他的企業。他那些差別明顯的企業的情報,大都貯藏在他的腦子里。而一般的制度化了的商人則必然將這種情報好好地保存在檔案柜里。他所雇用的人,甚至他的親密僚屬也很少知道某一天里他會在什么地方。他會隨時來往于他散布很廣的各個冒險事業中,顯然沒有計劃,更沒有正式的日程,他的這種作風使得他那些習于有條不紊的同事,大為氣惱與迷惑。
如果你需要與他取得接觸,你撥了一個電話號碼而連上了一個總機,他可能(在他事業中的某個階段)在好萊塢、拉斯維加斯或是休士頓。你把你的話留給一位秘書??赡艿攘藥讉€星期,最后,如果休士覺得喜歡與你接談,他會回你的電話,或許是從一個鄰近的市鎮,或許是遙隔著半個地球?;仉娍赡苁窃谝估镆稽c鐘來到,當然是你那里的時間。休士不會介意這些,此時在他那里可能是凌晨四點。
休士全未把商業世界里的正式結構放在心上:它的指揮系統、它的文件、它的時間表,一切都不在他的眼里。他想要工作的時候就工作,有時會連續工作36小時或更久。工作熱情泛起時,他不管是正常的工作日還是周末,不管是子夜還是正常的工作時間。他搞電影時期的新聞發言人,把他的行事作人,一語道破:“他就是那種把哈佛大學經濟學院所教的每一種規律都打破的人,他只聽從一種規律,那個規律說你應當去賺錢?!?/p>
他看來像是一個全無秩序的人,甚至像一個心不在焉的人。這種印象是錯誤的,霍華·休上可能是位天才。他有一個對各種問題貪得無厭的頭腦,就如同一只狗對肉貪得無厭一樣。當他吞下并消化了一個問題之后,休士便出去找尋另一個。他的興趣的范圍非常之廣,他對每一件事都覺得好奇。他的頭腦記憶力特強,能夠同時對十幾件事發生興趣。他永遠不會對只經營一種生意感到滿足,因為總是有另外的生意引起他的注意,需要用他的頭腦來攻齲因此,他永遠沒有一個辦公總部。他的好奇心,他對各類事實的無厭的渴求以及他的第一手經驗已得到了那種程度,使他不能讓旁人來經管他那龐大王國的部分事業,而自己去坐在一具位居中央的宮殿里去數鈔票。正如女影星凱瑟琳·赫本曾經說過:“他永遠不會固定在一個地方,他永遠是在赴另一個地方的途中。”
現在,在他70在望的年齡,休士顯然已經有些定了下來。他永遠不和新聞界交談,且把自己的行動深深裹在巧為布置的秘密中;因此,人們很難時時知道他在何方。但他看來像是把他的部分時間在加勒比海某地,部分時間在拉斯維加斯渡過。在拉斯維加斯,他有多得出奇的價值連城的房地產。他可能已經感到年華老去,且有些疲倦,或許他;因某些飛機失事造成的傷害,隨著年齡的增加而有所惡化,使他行動不便。在他一生中,他曾趕上多次飛機失事。在另外一方面,或許在他生命中的這一顯然的脫節,只是一段反省與重整的時間。他可能正在計劃插足另一種不同方向的大膽的新行業。
霍華,休士的生活,是一個如何從多方面致富的范例。
“多方面分散”,當然是某些小心謹慎的在股票市場走動的人所慣用的技巧,這也是經營一個公司的技巧。這種觀念是讓很多事情同時為你進行,因此使所謂“平均律”(Law of avrage)為你所用。在這種行事的方式之下,一件事情可能失敗,但其他的事情,得幸運之助,將會成功。
這種技巧并非是萬無一失。走這條路走得過了頭,你的事務變得過于分散,使你沒有時間去照顧你的任何一件事業,因此,會使其中一些或全部事業崩潰。有些人,就像休士,他們的頭腦能夠在完全不相似的思想領域中轉來轉去,不這樣他們會感到厭煩和不安;也有另外一些人,諸如希爾頓,當他們集中精力于一小束心思時,他們才會覺得更為舒適和有效。這一類型的頭腦不一定優于另一類型,但這兩個類型卻是截然不同的。任一類型似乎皆不能在別一類型的環境內做得好。每一個人必須認清自己的頭腦如何才能表現得最好。如果你想要嘗試走休士發財的路,首先你須確知你是否有休士類型的頭腦。
這一觀念終于付諸實施。老休士申請了專利,并且找到了一家制造的公司,而把這一專利權租讓。這一冒險心轉化為那個規模雖然不大,但卻十分興旺的休士機具公司。
在通常的情況下,法律吝于讓未成年者執行其股份的投票權,如果他們繼承了一個公司的具有控制性的權益。在這種情形情形下,可以假定小霍華·休士會遵行通常的方式:在他到達21歲以前,他可以把他的股權交由某種股票信托組織代為處理。
“大多數十多歲的孩子都會采取這一道路,”一位和休士有來往的紐約銀行家在以后的歲月里說,“為什么不呢?不管怎樣,只須再等三年。那是些個繁榮的年月,公司作得很好,不需怎么操勞便可賺錢。這個孩子可以假定,紅利將扶搖直上,他的股票價值會不斷上升。任何普通的孩子都會高高興興地坐在他的驢于上渡過三年,不必作任何工作便有花不盡的錢。但這個特別的孩子——休士家的這個孩子——他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p>
的確,他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幾十個傳記作者曾經訪問過他的小學教師和他從小的朋友,想通過他們找出休士的一些特點,但這種探尋所得的只是一些“干洞”(按,探尋石油者的術語,意即不產油的井、沒有結果的井。)那些認得幼年時代的休士的人,只能愛莫能助地縱一縱肩說:“他只是——你是知道的,一個和常人無異的孩子?!?/p>
像我們所遇到的以及我們即將遇到很多富人一樣,休士毫無疑問是一個在才智上晚熟的人。除了在數學與物理學方面較佳表現之外,他在學校里只是個中駟之才。在他的空閑時間,他喜歡玩弄一個小收音機或是其他的小玩藝兒,但就任何人能記憶的情形來說,他在他的孩提時期未曾顯示特殊的創造力;他也沒有露出任何明顯的突出企業精神:他既沒有叫賣過報紙,也沒有作過其他的工作,他不善應酬,女孩子們似乎對他并沒有多大興趣,他對女孩子們似乎也沒有多大耐性。的確,在他們十幾歲人的圈子里面,休士看來實在并不起眼。他是那種呆呆板板循規蹈矩的小伙子中的一個,從來不會有什么逾越的地方。他們來到班上,作他們的并不出色的功課,而后下課回家。多少年以后人們說,“他是個什么樣子的人?他真的坐仕我的教室里面嗎?”
但,突然之間,在他十八歲時,為了他自己或任何其他人都不能滿意的解釋的原因,這個安安靜靜的孩子發了火。
他決定他不需要再只是坐著過三年。使每一個人(尤其是那些擁有老休士所余下另1/4機具公司股票的那些親屬們)大為驚訝的是,他走上法庭去爭辯說,他有資格去表決他自己的股份。一項少被引用的德克薩斯法律準許法庭給予他這種投票權力,如果他能提出合理的申請。他提出來了。
“我愿意向你建議,”法官在交給他裁決的決定時對他說,“去找幾位年長的人幫你分擔你的新責任若干年。你的教育不該到此為止,你應該繼續上大學?!?/p>
休士禮貌地點著頭,但他已不打算再回到任何教室里去。他從未得到過一個大學學位。但他聽從了法官建議中的另一部分,他物色了能干的人幫助他去經管休士機具公司。
“盡管他的年齡稚嫩,”約翰·濟慈在他所寫的那本《霍華·休士傳》中說,“盡管他那種尷尬的神經質樣子,那種無來由的郁郁寡歡和他那孤寂的生活,這個年輕人是個少有的知人善任之才?!痹诜ㄍゲ脹Q的幾個星期以后,他便坐在他父親在休士機具公司的辦公室里接見一些向公司謀求一個帳房職務的人。他所雇用的是戴德利(Noah Dietrich)。這位苦干、精明的人很快便成為休士機具公司的總經理。在以后的三十年中,當老板為旁的事情外出時,他便全權經管這家公司以及體上的其他企業。而老板外出則是經常的事。
十多歲的休士已經在開始想要完成一項商業方法論?!皩Υ豁椛虡I有如一具時鐘,”一位銀行界的相識說,“他開始時去把它拆開,看看是什么使其滴答滴答作響,然后再把它安裝起來,把它撥弄撥弄直到它能有效良好地運行,最后把它的發條上緊,便走開來不再去管它。只有在它打破或是需要重上發條時,他才再回到它那里?!?/p>
他便是用這種方法對待休士機具公司。這個年輕的主持人仔細的研究它的業務,反復揣摸,調整這個或是那個零件(部分)。他開除了一些人,用了一些人,戴德利便是其中之一。他把他親屬們的股份買了下來,因此而取得了100%的控制。最后,有了戴德利為其總管,一切都暢行無阻且財源滾滾而來時,休士走開了。
一項全然不同的生意引起了他的注意,并抓住了他永無休止的好奇心:電影。
一位演員朋友知道了他的財富情形以后,帶著一部電影的設想來到他的面前,并請他支持。休士同意投資5萬美元,這部電影是一次可憐的失敗,但休士從中獲得了一種有很高價值的東西:一項教育。當電影在好萊塢拍攝時,他的好奇心使他無法安坐在休士頓。他曾經注視著,甚至參與了整個的過程,從第一個腳本的討論直到電影最后的剪接。
這個經驗使他大為振奮。在他看來,如果運氣好并有好的管理,在好萊塢同在德克薩斯一樣的能夠賺錢。他一步步地開始向好萊塢的各種公司投資,包括一個制片廠、一個實驗彩色影片的實驗室,以及一個有聲電影的實驗室(在那個時代,觀眾只能看無聲電影)。在所有這些投機背后的公司組織發展得越來越復雜,休士機具公司變成每一個在電影世界的新冒險中的大股東與債主,但機具公司的出現,是在幕后,好萊塢很多人不知道這個新來的年輕人倒底是什么人,或者他從那里弄來這么多像是不見底的資金供應。
休士在他初次失敗之后的三部電影都大賺其錢。影評家們認為,那些電影都是空然無物,膚淺而過分商業化,但休士似乎并不在意——這一情況使得那些批評家們在以后的年月里對他更為氣惱。這個曾經一度十分孤獨的年輕人,在其青年時代似乎對人性懂得很少,已經發展了一種幾乎是百試不爽的公眾口味感,能夠對幽默、性、暴力、血腥以及電影“菜單”里的其他銷路好的東西,一嘗便知。他的電影是為抓牢人們的脾胃而設計,不是為開發人們的智慧?!斑@是商業”,據說在一次好萊塢的宴會里,他回敬一位對他大加挖苦,文質彬彬的年輕女士說,“商業的目的在賺錢。如果它碰巧能夠表現藝術,這也是它的目的之一,但那是次要的、偶然的?!?/p>
休士的第五部電影是一部花費不貨的英雄故事,取名為《地獄里的天使》(Angels),是描寫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空戰。最初是花了100多萬美元拍攝的無聲電影,在其剛剛要發行時,有聲電影突然引起了人們的興趣。讓他的財政顧問們,包括戴德利在內都大為吃驚的是休士把整個膠片都毀掉,開始從頭再攝制成有聲電影。原來所用的女郎名叫珍·哈露(Jean·Harlow)。
有人說珍哈露不會表演,但她會說英語,而她的每一個動作都道出了“性”的普天之下皆能懂得的含意。
休士自己親自指揮這個電影的拍攝,需要時常換帽子,因為他一會兒指導寫腳本,一會兒它又去指點剪接。他經常二十四小時地工作,不眠不休。
珍·哈露說:“我從未看到過一個人那樣專心一致辛苦工作,而且工作那么久?!?/p>
珍·哈露似乎情意深長的關心著休士,但卻從未得到一點點的回報(他本身是個富有的,相當英俊的青年人,休士在那些“準星”群中享受著一種有趣而多方面的性生活,但他不大和他自己電影中的女明星攪在一起。這就是他能全神貫注的能力之所在,他把那些特有的女士們嚴格的看作生意上的財產。珍·哈露的金光閃閃的秀發和她那含情脈脈水汪汪的眼睛,使他想到的是錢,而不是性。)。
《地獄里的天使》在1930年推出,批評家們仍然是喋喋不休地對它進行指責。但休士智慮的溫度計再次表現了對大眾感情氣候量度的準確性。這個影片變成一部賺大錢的電影,珍·哈露也成了世界知名的大明星,單是她的名字便成了性的源泉。休士對這部電影投下了300多萬元,它上演的總收入在800萬元左右。
同時,休士機具公司也擴展得十分順利,現在它不僅制造油出用的鉆井機,也生產不斷增加種類的工業機具與設備。它的股票價值無法準確地量度,因為它從未在公開市場上買賣過,但在精明能干的戴德利的經營和這位年輕的老板不時的監督下,其價值必然大大地上漲了。好萊塢的產業,在休士嘗試尋求越來越大的利益,進行越來越大的冒險的情況下,亦必同樣地大升其值。
1930年底,休士到了二十五歲生日。他在十八歲時繼承了50萬元。他現在的凈值,保守的估計也在2000萬元左右。
而他的注意力又轉移到商業中的另一個領域。
是什么新的生意又觸動了他的好奇心?飛機。
在他拍攝《地獄里的天使》時,他顯然又被飛機所打動。他向駕駛員與機械師提出數不清的問題,以小孩子的好奇心注視著人家把飛機拆開來修理,他甚至上飛行的課,并且獲得了一個飛機駕駛執照。
《地獄里的天使》殺青后不久,休士使開始長時期地離開好萊塢。他會離開幾個月,會回來幾天看看他在好萊塢的事業是否仍有效而準確地在運行,而后便又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到了那里,如果有人請他解釋時,他會僅僅說,“噢,我去旅行來著?!?/p>
事實上,這個令人吃驚的渴求知識的人,在忙于學習對飛機懂得更多一點。他曾秘密地去了德克薩斯州,在一個小航空公司里找到一份副駕駛的工作。
航空公司的薪水在那個時期是很低微的,這位年輕的百萬富翁所需要的顯然并不是錢。因為他那日益龐大的企業那時每天所賺的錢,必然比他作副駕駛一年所爭的薪水還要多。雖然他從來不曾對任何人解釋過他的動機,但是很明顯的只有一個原因使他接受了這個秘密的工作:他需要求知。
當他覺得他已學得夠多了時,他離開了。在隨后的幾年里,他曾為自己買了好幾架私人飛機。他在加利福尼亞建立了一個小型的修理廠,以使他的飛機能保持良好的飛行狀態。但基本的修理工作對休士來說尚不夠有趣,他是一個不斷向前走的人。他必須改良他的飛機,在其引擎中增加更多的動力,試驗其空氣動力學。修理廠很快的進步為一個飛機制造廠,駕駛著自己再造的飛機,休士開始在空中賽車中獲勝。一架改造的洛克希德飛機,休士坐在控制室,作環球飛行,于1938年成為新聞的大標題。他的那個由修理廠變成的制造廠,現在更發展為休士飛機公司。
當這些演變發生時,正是三十年代末期,休士又環顧航空工業,想找一個可能的投資。這個工業仍很年輕也尚不十分健全。大不景氣已經使這個工業的成長緩慢下來,事實上已近于停擺。多數航空公司嚴重地缺少顧客與現金的周轉。如果有哪一個人傻到想買一個航空公司,他可以在交易臺上隨便去眩休士深信總有一天會從洲際航空服務中賺大錢。他認為那很可能是他。
因此,用了大約1000萬到1500萬美元,他買下了一個叫作“越州與西方航空公司”(Trans Continental and west-ern Airline)的公司的大約3/4的普通股。
這個名稱可能吸引了他。后來更名為“環球航空公司”(Trans World),以反映這個小公司未來擴充的新眼界。但仍保有這個公司原有名稱的縮寫TWA,而成為世界最有名的商標之一。(當他在1966年將其TWA的股票出售時,這宗股票共給他帶來5億多美元,扣除長期資本所得稅后,他在這件交易中所得的利益接近4億元)。
比及第二次世界大戰時,霍華·休士已在不斷地穿梭于他的很多商業冒險之間,如此的奔波在旁人必覺不堪其苦。在這個時刻,他的事業可能已太過分散了。美國聯邦政府中已有很多人抱怨他的這種分散情形。休士飛機公司接受了很多各類型飛機的設計與發展合同,花費數以千百萬計的政府美元,結果沒有制造出一種有利作戰的飛機。大為沮喪的軍事官員咆哮著說,主要的原因即在休士那種飄忽不定的如鬼魅般的習慣。
每當飛機公司的經理與工程人員需要休士批準某一重要決定,或是在一文件上簽字時,沒有人能找出他身在何方。十萬火急的電話打到他的好萊塢總部或是在德克薩斯的休士機具公司,對方那位愉悅的年輕女士會告訴你,她會把你的口信傳給他。幾天或是幾個星期以后,休士可能從紐約、多倫多、或者是某個沒有任何人聽說過的遙遠的市鎮打回電話來。這時飛機制造的工作可能已經完全停頓下來,而軍事琴購官員可能正在大發雷霆急得團團轉。
好萊塢的生意作得很好。在三十年代早期接著《地獄里的天使》獲得驚人的成功之后,休士又拍攝了一部同樣成功的歹徒影片《疤臉》(Scarface)。
這部影片是休士開始參加飛機制造業時制成的。在其后的幾年里,休士在好萊塢的生意呈現了一段時期的靜止。而后,突然間,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正密羅緊鼓的進行時,當每個人都以為他必忙于他的飛機問題和他的機具公司的國防合約時,他卻又投身于他在好萊塢的制片工作。
戰后,環球航空公司像世界大多數航空公司一樣,曾經歷艱苦的時期。
休上希望它能成為一家主要的洲際航空公司,另一家成長中的航空公司——泛美航空公司也抱有同樣的野心。兩家公司非常激烈地爭奪航線。他們把票價壓低至荒謬的程度,向很多國家政府與市政府贈送各種財務上的讓與。環球航空公司1946年在金錢上的損失太大,以致它的股票價值從戰時最高的50多美元,降到了不及4美元。
這時休士因為一架試飛的飛機撞毀而受傷,正在醫院療養。有人勸他在底牌完全掀開以前,(他是以不到兩美元的價錢買進這個公司的股票)把環球航空公司賣掉,他拒絕了。他可以享受“分散”經營的安慰,雖然這一項冒險在受苦,他不需要驚恐。他也十分清楚環球航空公司當時所處的非常有趣的地位。因為他擁有78%的股票,能夠在公開市場上買賣者也就所余無多了。只要環球航空公司能夠從其財政上的病態中復蘇,只要能夠開始顯示有點利益(休士深信終會如此),則這少量流通的股票必有很多人急著要買,價格便可扶搖直上了。
事實上,情形確是這樣發生了。到1966年中期,當休士將環球公司的股票賣出時,是以每股大約100美元成交的。
人們或許會以為休士在四十年代末期已有太多的事情要作。他正忙于整頓環球航空公司,試驗新的飛機,為他的機具公司談判新合約,制作更多的電影,計劃作諸如收買RKO制片廠與電影院的更多的投資。但這些顯然尚不足以使他感到滿足。他突然又踏進另一新領域:電子。
休士機具公司及休士飛機制造公司都已開始走進電子工業的邊緣。休士猜想這一工業在未來幾十年問必然大有發展,他現在創立一家電子公司作為休士飛機制造公司的附屬公司。他再一次證明他有識人的驚人才能。在他為這家新的公司所挑選的高級經理人員中,有索恩敦(Charles B·Thornton)這位精明的管理人才,以后被稱為“李東企業”(Liton lndustris)的那個廣大工業組合的主要創始者。
這家初出道的電于公司,在其年輕有為的經理人員經營之下,立刻受到外間的注意。陸軍、空軍及以后的航空暨太空總暑都購置其產品,以發展武器瞄準裝置、雷達、飛彈道航系統、各類的太空精巧設計。到五十年代中期,這家公司的銷售量達到每年5億美元的驚人速率。
同時,霍華·休士又看上了另一冒險,他對拉斯維加斯發生興趣。他對這個城市著迷的原因,即使事后看來仍不十分清楚,而休士對他的各項作為也向來是諱莫如深。或許他對這個賭博之都人口的流動性發生興趣了。拉斯維加斯人有一個很小數量的永久居民,所有其他的人都是從旁的地方來,向旁的地方去的人。休士是個居無定所的人,或許他在這個飄泊者聚合的社會能特別感到舒適。不管怎樣,他開始買旅館、賭場,以及市內與市郊的大片房地產。
這可能是使其出亂子的最后一點因素——一個使其“分散”經營終于走上混亂的步驟。因為突然之間,休士那廣大的、五花八門的王國開始崩散。
他的經理們,他的雇員們,他那些公司的重要主顧們,都開始抱怨,說他變得比以前更為行蹤飄忽。沒有人知道能在哪里找到他。他和人定下了約會而不能守約,他不回旁人的電話。戰時發生于休士飛機制造公司的情形,現在開始在休上的整個產業內發生:因為老板不在不能簽約,或不能授權購買,或者不能有所決定,計劃遂一個接一個地陷于停頓。
環球航空公司所引起的抗議的風暴是如此之大,使得休士不得不終于將其股票賣出;RKO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休士新建立的電子公司也開始眾叛親離,其高級經理人員皆紛紛離去——先是索恩敦,接著是拉莫與伍德利奇,兩個極其出色的博士工程師。
休士現已消失在一種有如人跡罕至的荒野的退隱狀態。他仍擁有其休士機具公司與休士飛機制造公司(現已幾乎只是一個電子公司)的龐大股權,也還在其他公司有一些較小的股權,但他已不再試圖以其股權去控制那些公司。他仍然擁有其在拉斯加斯的土地旅館,他仍有如山的金錢。
對休士已知的財產價值的估計不一,從9億元至15億元,讓我們將其定為10億元。我們這種估計猜對的機會和任何人所作的其他估計(猜對的機會)一樣多。
這當然只是一種猜度。人們對這個幽靈似的人所能說的每一件事,必然皆是猜度。因為休上很少證實或否認關于他的任何報道,結果是每每更增加了他周圍的神秘性。
1972年,紐約兩出版商提議出版一本他們自稱是關于休士的自傳——據說是一本大部由這位10億富翁本人口述的書。休士,或者是一位自稱是休士的人,安排了一次電話記者會,在這個記者會里,他否認曾經授權出版這種自傳的書,并指斥這本書是偽造的。
這本書是真是假?電話上的聲音是不是休土本人的聲音?除了休士本人,或者還有幾位他的親信助理外,沒有人知道。
我們對霍華·休士所能找到的一句最能傳神的形容語,也許正是“無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