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這么一個故事:一個卓越的天才生活在一群平庸的普通人中間,在飽受誤解、嫉妒乃至詆毀之后,他的心變得冰冷堅硬。所幸僅余的一點溫存讓他思考起了自己“存在”的價值:如果你周圍的人都排斥你、不需要你,你的存在有意義么?
以上兩者,天才的高度我們難以揣度,但平庸人的苦痛我們可以切身體會。世間一切事物的存在都是必要的,但如果一個人的存在是純粹的偶然,他在這個世界上出生、成長、死亡只是一個純粹的偶發事件,他注定將平庸無奇地度過他的一生,那么他的存在對于這個世界、對于其他人的意義是什么?
薩特:“我多么想使所有其他地方的人都想念我,如同水、面包、空氣那樣使他們感到不可或缺?!?/p>
維特根斯坦苦苦思索卻沒有結果,他面前鋪陳著兩條解決問題的路徑:一是自殺,一了百了,他嚴肅地考慮著這個選項;另一個就是投身某種宗教信仰,像周圍的人一樣,它雖不能有力地證明一個人的存在,但可以給予一個渺小的人實實在在的“安全感”,所謂“神靈庇佑”。
回望歷史,維特根斯坦沒有自殺,也沒有投身某種宗教信仰,拯救他的人是羅素。首先,羅素告訴維特根斯坦他是個天才,這個肯定給予了維特根斯坦一定的信心;然后,羅素對“信仰”表達了“充分的不信任”,這個“搖擺不定的男人”對維特根斯坦袒露了他的心聲:“我絕不會為我的信仰獻身,因為我可能是錯的?!?/p>
維特根斯坦是幸運的,他遇到了羅素;羅素也是幸運的,因為維特根斯坦這個年輕人可以代替他思考很多艱深的問題,讓他輕易擁有“滿足的懈惰感”。
1951年,罹患癌癥的維特根斯坦死在朋友的寓所里,臨終前他說:“告訴他們,我度過了極好的一生。”
這篇文章以一個人的疑惑為開端,卻沒有因一個人的“離開”而結尾,原因在于,我們還沒有切實解決“存在”這個問題。維特根斯坦畢竟是個例,我們中的絕大多數都不可能像他一樣在奔波輾轉之后,赫然發現自己就是一個卓越的天才。我不否認有變成白天鵝的丑小鴨,但客觀事實的悲觀在于許多人本身的角色定位就是“丑小鴨”,“變成白天鵝”不過虛無的開脫罷了。
那平庸人的存在是否真就沒有意義了呢?筆者認為答案是否定的。
我們經常吐糟的教科書上有這么一則寓言:一個小男孩走在暴風雨過后的海灘上,他把擱淺的小魚一條一條扔回海里去。有個路過的成年人看著海灘上比比皆是,橫七豎八躺著的魚,語重心長地對小男孩說,放棄吧,沒有意義的,誰在乎呢?小男孩奮力把手中的小魚擲回大海,魚的身體在空中畫出一條優美的弧線,“這條小魚在乎!”
從廣義的角度來看,這個世界是大而寬泛的。若把世界比作海洋,我們無疑是徜徉在海里的小魚。時間的潮流選擇性遺忘我們,我們在歷史的縮影里占有的不過是一個籠統的稱謂,“人民群眾”。但“小魚”也有自己的“在乎”,我們有我們的喜怒哀樂,有我們相知相伴的親人、愛人、朋友,我們團聚歡笑,樂此不?!@一切的一切不都是我們存在的理由么?
至于天才的“孤冷”,平庸的人何故要排斥天才呢?世界不正是因為它的五花八門才更有吸引力么?
“為什么我不該揮舞手巾呢?
乘客多少都會跟我有親。
去吧,但愿你一路平安,
橋都堅固,隧道都光明?!?/p>
——塔朗吉
是的,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們的前程,橋都堅固,隧道都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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