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小溪

美麗的外表讓我時刻面對無處不在的追逐，上了大學(xué)更是如此。明知不會愛上他們，但當志偉再一次在操場上用燭光擺出我的名字時，我接過了他手中的鮮花。

我告訴自己，志偉只不過是寂寞歲月里的一個同行者，青春不容錯過，何況是我。我有完美的外表和家世，更要有精彩的生活，既然愛情還沒來，那么有個熱鬧的裝飾也不錯。我知道未來會有一個睿智成熟的男人愛我也等我來愛，既然他暫時還沒來，那么找個玩伴聊聊天也不錯，不早不晚，這個人恰巧就是志偉。

說實話，志偉是個優(yōu)秀的男孩子，高大英俊，溫柔體貼。據(jù)說家里是一方豪富，而且他總是能想出各種各樣的方式哄我高興，和他在一起很開心。

志偉叫我美麗的蝴蝶，他總是迷戀地問我：“我的小蝴蝶，你愿意為我而停留么？”

我總是說：“既然我是蝴蝶，所以我只能是在你的肩頭暫時歇腳，終究是會飛的。”如果他進而問我愛不愛他，我就會說，“愛，但是請你不要忘記我們的規(guī)則。”

志偉的愛像山間的溪水一樣純潔透明，但卻不是我想要的。我知道他的迷失，也知道自己的殘酷，我只是不想為這一切買單而已。

畢業(yè)后，志偉出國了。

我遇見了大海

我進了一家廣告公司做文案，個性張揚的我很努力地工作。有一次正為一個創(chuàng)意跟同事爭得不亦樂乎，突然間覺得沸沸揚揚的辦公室一下子安靜下來。我回過頭去看，門外站著一個男子，身材高而挺拔，眼神冷酷又帶著一絲輕蔑。他筆直地向我看過來，帶著一點慍怒，我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但是我最終不敵。他的目光凌厲而直接，進而又漸漸柔和，眼角溢出笑意。

這個男人讓我生平第一次有了挫敗感，我有些惱火。他出門時又回過頭來，嘴角綻起一個嘲弄的微笑。他的笑容，讓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同事說：“這是總裁的大公子，從國外回來的‘海龜’，剛剛主持市場部，他可是個厲害角色。”

下午人事部發(fā)來公文，調(diào)我去市場部做汪總的助理，我這時才知道他的名字叫汪若涵。我收拾東西時明顯感覺到了同事們的目光，我抬起頭來和他們微笑，我明白他們的意思，我的薪水會因此而漲一倍。

我從不介意別人的嫉妒，那證明了我的優(yōu)秀。我感覺我也許遇見了我人生中的那片海，聽見了他不動聲色的驚濤駭浪。

進入汪總辦公室的外間，我的工作變得可有可無，每天只是接電話和發(fā)傳真。這不是我想要的工作，我想回到原先的部門，但是我又舍不下汪若涵。

我認真地問自己，到底想要事業(yè)還是要這份現(xiàn)在還什么也談不上的感情。理智告訴我應(yīng)該離開汪若涵，離開這個危險的男人，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留了下來，也許是他符合我對于男人的所有幻想：成熟優(yōu)雅、有深度、心思縝密、永遠的不可知。

汪若涵每次經(jīng)過我的桌子都會停一小會兒，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像層層疊疊的網(wǎng)鋪散開來，而當我抬起頭時就只剩下他唇邊若有若無的笑意和英挺的背影，我捉不住他。

有時我也會悄悄地掃一眼他放在辦公桌上的相框，里面是他的一家三口，汪若涵摟著妻女笑容甜蜜。可是那又有什么呢，她們在美國，她們是他的家庭。我只是想收伏這個驕矜的男人，想要他深如大海的愛情。

一個月后，我交給他文件時沒有離開，我不想再耽誤時間了。他感覺到了，抬起頭來。“有事？”

“是的。”我看了他一眼，“我想問你為什么調(diào)我過來？”

是的，我不想輸，但是我也不想讓他感到?jīng)]興趣而跑掉。你不就是等著我送上門來么？好，我成全你。

他的唇邊浮起一個嘲弄的微笑：“如果我告訴你是因為我對你有興趣呢？”

我沒想到這個心思曲折的男人會說得這樣直接，一時愣在場。

“哈哈，”他收起了笑容，“我說著玩呢，你當真了？”

在我欲轉(zhuǎn)身離去時，他抓住了我的手。我掙了一下沒掙開，他在我耳邊說：“晚上可否賞臉吃飯？”我就軟了下來，心中暗恨自己定力不夠。

下班時，汪若涵在眾目睽睽下挽著我出了門，我感覺同事的眼睛像錐子一樣扎過來。

我想抓住他，但是我知道太容易得手的東西往往就不會珍惜，我懂得什么叫欲擒故縱。

不可知的海

汪若涵第二天開始給我送花，每天一束。我也開始赴他的約會，交往中他彬彬有禮，體貼入微，讓我體會著一個女人被寵愛的虛榮。他一貫的冰冷神情讓人覺得捉摸不定，但是也越來越讓我著迷。

辦公室里流言四起，不用問，他們在議論我，我和汪若涵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可是誰能相信我們之間的接觸僅限于拉拉手。汪若涵在公司里公然和我勾肩搭背，言語親熱，全然不顧員工的注視。可是我們單獨相處時，他卻又極端紳士，調(diào)情也是點到而止，再不肯多進一步。

我生日的那天，他說要送給我一個燭光晚餐。他包下了整個旋轉(zhuǎn)餐廳，優(yōu)雅的大廳里空曠得有些寂寥，侍者關(guān)了大燈，桌上燭火眨著神秘的眼睛，窗外的夜景流光溢彩，還有一個穿白裙的女孩在彈鋼琴。

汪若涵體貼地為我拉開椅子，斟上紅酒，坐在對面不動聲色地看著我。不知是不是錯覺，我覺得他的眼神溫存了許多，性感的唇在燈紅酒綠中該死地誘人。我喝了一口酒，然后任眼波朦朧流盼，醉人的紅暈悄悄爬上臉頰。

汪若涵的眼睛仔細地打量我，為之驚艷的驚喜沒能逃過我的眼睛。剎那間，我的快樂如罌粟般開得絢爛耀眼，我知道我擁有一個女人最擅長的武器。

如此良辰美景，酒不醉人人自醉。酒力發(fā)作時，我軟綿綿的身子癱在汪若涵的臂彎里，腦子卻清醒地感覺到他把我放在柔軟的大床上，拇指流連在我的唇瓣。

我的身體還沉浸在滾燙的情欲里，心卻剎那間寒冷刺骨。我想起了我與志偉的約法三章，難道汪若涵是我命中的劫數(shù)，難道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報應(yīng)？

我試圖在汪若涵的目光中捕捉一些什么，可他看也不看我一眼。我明白了，他的確是一片海，是一片結(jié)了冰的海。我若答應(yīng)了他的條件，我就完全地輸了，我給了他隨時結(jié)束這段情感的權(quán)力；而我若不答應(yīng)，那更是不戰(zhàn)而敗，可以說連交手的勇氣都沒有，這就意味著我要灰溜溜地回到策劃部，與這個男人失之交臂。

不行，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在還未交手之前就舉手投降。我想試一下，看他在我的溫柔鄉(xiāng)里能夠堅持多久，終有一天我要讓他重修條款向我投降。

我撲進了汪若涵的懷里，默認了他的條件。他的懷抱依然溫暖，只是無法融化我心里的冰冷。我對自己說，我今天的認輸是為了日后的勝利。

深不可測的海

我搬入了汪若涵的公寓，他無微不至地寵我疼我。

有一回，他去廣州出差，在他走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一個郵包，打開一看，是一個空的玻璃瓶子。

我正莫明其妙，汪若涵的電話來了，他告訴我，別打開那個瓶子，那里裝的是他想念我時呼吸的空氣。當時我雖然極力地控制，淚水還是滑下臉頰。我暗暗地想，去他的約法三章吧，他說那些也許只是為了顯示他對家庭的責任感，如果真正的愛情來了，一定都要通通讓路。

我對自己說，我要這個男人，我要他生生世世都屬于我。于是，我用心地對汪若涵好，每天把家里收拾得干凈整潔，為他選擇得體的服飾。我曾經(jīng)要求調(diào)回策劃部，但他說，你難道不愿意離我更近一些么？他總是那么讓我無力辯駁。

“十一”黃金周，汪若涵帶我去了鳳凰城。當我流連在秀美的景色中時，他接到公司電話，有件公事急需他回去處理，

我要和他一同回去，他說什么也不讓，讓我好好玩，兩天之內(nèi)他回來和我會合。他兩天之內(nèi)沒有回來，雖然他一直在電話里跟我道歉，說事情很棘手，但是不知為什么，我隱隱地感覺到不安，我覺得我要失去他了。

假期結(jié)束前兩天，他的手機打不通了，我往公司打，接電話的人含糊其辭。我匆忙飛回公司，推開了熟悉的門，辦公桌后坐的卻是另外一個我熟悉的男人，曾經(jīng)那樣被我傷害過的志偉。

欠了債，終究是要還的

我明白了，為什么汪若涵笑容和背影會讓我覺得如此熟悉，汪若涵、汪志偉是一對親兄弟，哥哥回國是為了幫助弟弟把公司打好基礎(chǔ)，順便幫弟弟討一份情債。

是我自己一步步心甘情愿地走入陷井，與人無干。這是我想要的深不可測的感情，我不得不承受它帶給我的傷害。

我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整整3天，房東整天在外面按門鈴，汪若涵租的房子到期了。我望著滿屋子精心挑選的家飾，才明白其實什么都不是自己的。

我拿了那瓶汪若涵的呼吸，我想他終究還是有一瞬間是想過我吧。這就足夠了，也不枉我這一番心甘情愿。我?guī)е@個瓶子，找了個小屋子住下來。公司自然是不能回去了，志偉是老總，我有什么臉去面對他。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我曾經(jīng)對他是多么的殘酷。

有一天，一個朋友把玩那個玻璃瓶，我連忙搶了過來。她撇撇嘴說，什么寶貝啊。我說，這是一個人的思念。她說，算了吧，這是個空瓶子，你看它瓶口的封標還沒有打開，怎么可能裝進呼吸呢？

這一刻，我被完全地打倒了。原來，汪若涵什么都沒留給我，我的確是一無所有，他對我的那些好，只是為了把我抓得牢一些，好讓我今天摔得更痛。

再后來，汪若涵發(fā)來短信：志偉出國是不假，但他出國是為了治療抑郁癥，我相信你知道他的病從何而來。所以我只好離開家人回來打理家族企業(yè)，恰巧遇見了你，我不確定后來我是否愛上了你，但是我知道我更愛我的家人，同他們相比，我只能選擇傷害你。

我把電話打回去，卻是一個溫和而空洞的女音：你所拔打的號碼是空號。其實我只是想告訴汪若涵，我知道，欠了債，終究是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