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與蘭花花是一對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的年輕人。
小時候他倆在山坳里放牛,割草,一同玩耍。阿牛常常給蘭花花采集山坡上五顏六色的野花,蘭花花將它戴在頭上,仰臉說,阿牛哥,我長大了一定嫁給你。阿牛喜滋滋的,盼望能夠快快地長大。
蘭花花十六歲時,出落一個秀美的姑娘,像村后清澈蜿蜒的青里河,多情而美麗。阿牛也長成二十歲的篤實后生,像河邊高高的青龍山健壯挺拔。
天有不測風云。鄉上的大地主許浮財死了老婆,看上了水靈靈的蘭花花,要娶蘭花花為填房。
他的管家和媒婆帶著聘禮來到蘭花花家。媒婆對蘭花花爹說,老爺看上蘭花花是她命中的福氣,嫁給許家吃穿不愁,享一輩子的清福。蘭花花的爹收下了聘禮,應承了這門親事。
蘭花花知道后,覓死覓活,堅決反對。
蘭花花爹蹲在地上,悶頭抽煙。蘭花花娘躲在里屋,直抹眼淚。許老爺在鄉里權大勢威,說一不二,況且,蘭花花家當場收下了聘禮,這親事是鐵板上釘釘,無法反悔了。
哀傷的蘭花花偎依在阿牛寬闊的胸口,瑟瑟發抖。阿牛恨恨地說,我們逃走吧。蘭花花有些害怕,我爹娘咋辦?阿牛沉默無語。
山坳有夜風,遠處有蟲鳴。阿牛摟抱蘭花花溫軟的身子,心里激動,不顧一切,將蘭花花壓在身下。
迎親那天,阿牛躲在看熱鬧的人群中。他腰里別了一把鋒利的斧頭,他要剁了許浮財這個老東西,搶走蘭花花。
媒婆攙扶蘭花花上了許家迎親的花轎,她的爹娘愁苦著臉跟在后面。許浮財那個老東西沒有露面。阿牛悲憤地望著遠去的迎親隊伍,狠狠地將斧頭扔在地上。
阿牛決絕地走了,遠遠離開這個令他傷心和痛苦的地方。
幾年后,世道變了,阿?;氐搅舜謇?。他在很遠的煤礦做礦工,見識了外面的世界,看穿了很多事理,阿牛不再是以前的阿牛。
由于他貧窮的身世和苦大仇深,他成為鄉上的民兵隊長,成天跟著鄉長,帶領民兵們打土豪分田地,進行土地改革。
許浮財的老宅大院,成為鄉政府的辦公場所。許浮財被關押在他家的磨房,由民兵日夜看守。他的小老婆蘭花花和五歲的兒子,被攆到后院長工房里,不準出后院。
阿牛來到黑暗的磨房。許浮財耷拉一條斷腿,卷縮在墻角。阿牛冷笑:你還認識我嗎?許浮財驚恐萬分,搖搖頭。阿牛幽幽地說,當年你搶了我最心愛的東西。許浮財茫然地抬起頭,一臉迷惑。
看他一副無辜的模樣,阿牛怒火中燒,取下背上的長槍,用槍托狠狠地砸去。許浮財抱頭慘叫。阿牛出門時,對看守的民兵吩咐,今天不準給他送飯。
夜里,阿牛睡不著,披衣站在院里。頭頂上繁星滿天,月光如水。他想起以前很多事情,深深嘆口氣。這幾天蘭花花的影子,在腦海里如影隨行,揮之不去。
全鄉召開大會,批斗惡霸大地主許浮財。他的小老婆蘭花花,也被揪上臺上陪斗。
幾年不見,蘭花花的腰身依然窈窕,有了成熟女人的嫵媚。蘭花花在低下頭時,回眸望了他一下,這一眼讓他渾身一震,心里一熱,他倏然想起他與蘭花花從小一起的日子,還有那些溫柔和繾綣。
這時,他不知不覺來到后院。蘭花花居住的小屋黑黢黢的,她與兒子已經睡下。
阿牛正欲轉身離去。阿牛哥!怯怯的聲音傳來。黑暗的小屋門半開,蘭花花柔柔依在門上。阿牛鬼使神差地奔過去,兩人相擁一起。
阿牛哥,你吃苦了。女人一陣陣輕聲啜泣,淚水濕透他的前胸。天破曉時,阿牛像賊一樣,從小黑屋溜出來。
有了頭次,就有下次。夜深人靜,阿牛幾番摸進蘭花花的小黑屋里。一次蘭花花五歲的兒子,應該是許浮財的狗崽子,夜里醒來,大眼睛瞪著他。讓阿牛內心怪別扭。
鄉長覺察他的變化,勸導他站穩立場,不要被地主階級拉攏腐蝕了。也許考慮他與蘭花花以前的關系,鄉長沒有進一步深究。
許浮財被鎮壓了。開完公審大會的那天,阿牛親手開槍打爆了許浮財的頭。許浮財像死狗一樣栽到地上,一動不動。多年來壓抑在阿牛心里的仇恨和冤屈,徹底釋放出來。
許浮財死后,蘭花花解除了關押。看著她身邊形影不離的許浮財的兒子,阿牛心里已經湮滅的仇恨,又冒起煙來。
一天婦女會帶走蘭花花交代問題。阿牛來到后院,對孩子說帶他去找娘。孩子信任地跟隨他,來到村后的青里河邊。孩子好奇地觀看河面泛起的漣漪。阿牛一腳將孩子踹下河里,頭也不回走地了。
孩子不見了。蘭花花哭得悲天搶地,披頭散發,像是丟了魂。后來村里人在河邊一處回水蕩,發現孩子的尸體。
蘭花花將孩子緊緊抱在懷里,淚水長淌,眼神呆呆的。幾天幾夜過去,她一動不動,不吃不喝。這種狀態把人們嚇壞了,懷疑她已經瘋掉。
阿牛于心不忍,來到屋里好心的勸慰她。你要保重身子。孩子死了,就死了。就當跟他爹去了。
蘭花花睜圓眼睛,狠狠地瞪住他:你說什么?他是你的兒子啊!
阿牛懵懂了。頭上像挨了一棍,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一下子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