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夕,一家外資企業的市場部經理,李陽一家大型超市的導購員。
明夕和李陽,從小就是一起玩泥巴,捉小魚的好朋友,李陽因為家里窮,初中沒讀完,就出去打工,每年賺到十來張臟舊的紅票子,全部帶回家,交給年邁的父母,以及供家里的小妹上學。然而明夕是一戶富農人家的女兒,從小家里就讓她過得不比同村的小孩差,但是,她認識了李陽以后,重新找到了朋友的感覺,兩個人從此形影不離,兩個人一起上小學,上初中,可是李陽輟學之后,她就一個人孤零零的讀完高中,大學,考研。
今年已經是兩個人失去聯系的第十個年頭了,今年也是明夕坐上公司市場部第一把交椅的一年。每天超負荷的工作,滿桌的白紙黑字,讓她忙的焦頭爛額,再加上不絕于耳的電話聲,讓她渾身不自在,也就回家的幾小時的時間能讓她緊繃的身體稍微松一下弦。
明夕的家離李陽工作的超市不遠,明夕每次開車回家總會經過那里,而超市的落地玻璃窗能讓李陽清清楚楚地看著下面繁鬧的街景和進進出出的人們。
李陽的工作并非如魚得水。天天盯著上司安排的任務,又得去寫導購招牌去招徠顧客的注意,還得操心營業額,生怕低了拿不到月底的分紅。每個月的工資由一千塊漲到三千塊,沒有那么容易,是李陽付出了十年努力辛苦換來的,手上磨出了厚厚的繭子,瘦削的臉龐沒有多余的脂肪,脊梁被沉重的貨物壓得生硬。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哩,再加上腿上有著少時的傷,一瘸一拐的。
一次,明夕的老板派她去采購一點辦公用品,恰好,李陽則是負責這部分的。這天晚上,兩人就這樣重逢了。
這晚,明夕將車擠進窄小的停車場,心中罵著這樣的地方卻只有如此小的停車場。明夕由于工作緣故,身上噴著雨桐花香的香水。讓她匆匆忙忙擠身進電梯時,銅臭味,汗酸味,香水味,讓電梯里的空氣十分不協調。到了樓層,明夕沖出電梯,大口地吸幾口空氣,讓她稍微舒服了一些。明夕的職業病,讓她快速地找到位置。
此時,李陽在一旁整理著東西。看見有人來了,放下手中的事,來向客人推薦,可他不知道,這客人,就是明夕。
李陽用著平時推銷的口吻向明夕推薦著商品,然而,兩人并沒有察覺彼此,只是,李陽聞見了家鄉的雨桐花香,同時,明夕也習慣地看了看李陽的工作牌,兩人驚訝了:“你是小夕?”“你是阿陽?”兩人的心中都微微的顫動了一下,歲月將兩人雕刻地不同與從前。“這幾年,你去哪了?自從初中分開,沒有了你的消息,心里總惦著你。”明夕急著問。李陽抹了把汗,“這事啊,說來話長……”明夕拉著李陽徑直地走向出口,李陽忙做聲:“我還,我還沒下班呢。”“沒事,我會給你老板說。”明夕轉過頭笑了笑,同時,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幾下,撥通了電話:“老王,李陽被我帶走去調查市場。”只聽電話那頭,“好的,明總。”
兩人走進一家高檔的咖啡廳,找了位置,叫了飲品,開始了發小之間的聊天。“你還沒回答我呢。”“那會,家里父親失了業,莊稼收成也不好,我只好輟學去打工。”李陽搖了搖頭,明夕激動地說,“你怎么不來找我?我能幫你啊!”“事情都這樣了,也不愿再計較了。”李陽端起咖啡抿了抿。
聊得正酣,明夕說,“還記得小學那會嗎?那晚,你救了我。”李陽不經意摸了摸腿上的傷,“那晚,真是有驚無險啊。”李陽說完,開始回憶起那驚心動魄的一晚。
“那晚,我們兩人到田里玩,摸泥鰍,摸水魚,可快活了,你一只,我一條的。雖然,才抓到幾條。”兩個人噗嗤的笑開來,“摸完水魚,你說要看星星,看月亮,我指了指不遠處的那棵桐樹。我們赤著腳丫,撲通撲通地踩著水跑了過去。到了桐樹底下,”李陽的臉色忽然凝重下來,“我把你托著,準備往上舉的時候,只見你身后爬了一條水蛇,從你腿上纏了去,你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用一只手托著你,另一只手迅速地把蛇扯了下來。可誰知,那蛇在我腿上反咬一口,我抄起旁邊的樹杈,將那蛇死死的插在了地上,你慢慢地爬下來,拾起一塊石頭,朝那蛇頭砸去,”明夕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是我真的嚇傻了,沒管那么多。”李陽接著說:“還記得我給你講的我為什么輟學嗎?”明夕說:“記得啊,你家里經濟有困難。”李陽摸了摸傷,給明夕看了看,“其實,那天被蛇咬了之后,并沒有發病,而是瘸了腿。”李陽挽了褲腳,蛇咬的印記清晰可見,明夕說:“那晚真的謝謝你。”李陽笑了笑。可是,霎時間,李陽的表情開始痛苦的抽搐了起來,渾身直冒冷汗,全身開始抖動,明夕見勢連忙撥打急救電話,隨即坐到李陽身邊,“阿陽,阿陽!醒醒啊!你別嚇我!”明夕急的不由流下淚水。李陽強顏歡笑,從嘴里擠出一句話:“估,估計是發作了。”然后,便昏了過去。
當李陽醒來的時候,聞到一股熟悉的雨桐花香,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李陽蒼白的臉上,李陽瞇起了雙眼,他的眼里出現了那個久違的身影:長頭發,瘦臉頰。揉了揉眼睛,只見明夕坐在床邊,“阿陽,你醒了?太好了!”明夕激動地摟著李陽,眼睛中再次噙出淚水,李陽側了側身子,無力地說:“你別哭啊,我們還是朋友,你這弄得,讓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明夕擠了擠眼,兩人對視笑的別提有多開心了。
李陽出院后,明夕和李陽都辭去了工作。兩人一起開了家香水店。店名叫做“夕陽香水屋。”店里經常賣的,就是那款雨桐花香。
“孩子們,這就是爺爺和奶奶的故事。”李陽和明夕兩人的懷里各坐了一個孩子,四個人坐在“夕陽香水屋”門口,一起看著,夕陽緩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