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區小鎮一條熱鬧的巷口,有個“包治疑難雜癥”的朱大師。
這天,一個自稱鄭老板的生意人找上了他。鄭老板說自己全身長滿了小紅痘,一遇冷熱刺激就奇癢難熬,他遍訪名醫,卻不得根治,苦不堪言,還說只要大師能治好他的病,出多少錢他都愿意。
鄭老板為了治病,只得咬牙答應:“好,聽你的!”朱大師便同鄭老板約定,明天早晨5點,領鄭老板一起進山。
第二天清晨5點,天還未亮,鄭老板開著黑色小車趕到巷口,朱大師已滿身露水等在這里了。小車很快開出小鎮,向山里駛去。半個多小時后,來到一條三岔路口,向左是條彎彎曲曲的山路。朱大師說:“停車,下來走左邊的路?!?/p>
鄭老板急了:“要爬山啊?”
朱大師解釋說:右邊雖能通車,但那是通往青龍山鄉的;左邊通往白龍山鄉,但路沒修好,只能步行。朱大師的老家在白龍山鄉,沒有辦法,只能下車。
鄭老板沒辦法,只得照做。太陽升起來了,鄭老板爬得滿身大汗,嘴里不住地罵白龍山鄉:“什么時代了,進山還沒有公路,看看人家青龍山鄉,路一直修到山里。要是他當白龍山鄉的鄉長,早把路修了……”
就這樣,鄭老板跟著朱大師,一路上罵罵咧咧爬著彎彎曲曲的山路,累得腿都快斷了。他想停下喘口氣,可朱大師看看越升越高的太陽,不住地催鄭老板,如果不能在午時12點前找到仙仙紅,鄭老板這趟苦可就白吃了。
鄭老板只好咬緊牙關,加快趕路的速度。他們爬了6個多小時的山路,終于準時趕到了朱大師住的朱家坳村。朱大師不敢怠慢,在村子的后山坡找到了一株仙仙紅,把它連根拔下,用石塊砸爛,砸出的汁液鮮紅似血,發出一股怪味。他又把砸爛的仙仙紅一分為二,一半要鄭老板服下,一半涂在他身上。
鄭老板閉上眼睛,忍著惡心,硬是咽下那團搗爛的仙仙紅。剛剛下肚,他的肚子里就攪動起來,痛得像割腸子似的。忽然,他身子一弓,“哇”的一聲,吐出一攤發出惡臭的污物。鄭老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株大松樹下,摸摸身子,涼爽爽的,他一骨碌爬起來,折磨了他三四年的怪病竟然好了一半。
朱大師笑瞇瞇問他:“鄭老板,仙仙紅效果如何?”
鄭老板激動地說:“神!”
朱大師鼓勵鄭老板,只要他堅持治療七天,一定還他條清清白白的身子,又說時間不早了,要鄭老板趕快出山,明天正午12點前趕回,他在村口等候。
鄭老板心想,如果眼下出山,恐怕爬到天黑也出不了山。就算出了山,明天一大早又要進山,那不是要了他的命?他便說:“朱大師,這些日子能不能讓我住在你家里,我付300元一天,怎么樣?”
朱大師想了想,便點頭領他回村。山村很窮,房子都是石頭壘的,用山茅草蓋頂。朱大師想盡辦法,做了幾樣山里菜,可淡而無味,飯是玉米地瓜做的,粗糙而苦澀,讓吃慣了山珍海味的鄭老板,實在難以下咽。
更難受的是晚上睡覺,山里的蚊子大得像蜻蜓,天亮時,鄭老板身上又多了層蚊子叮的紅疙瘩,更加奇癢難忍。
朱大師抱歉地說:“對不起啊,鄭老板,讓你受苦了。這山村啊,就是這樣?!闭f著,他端來一盆涼水,給鄭老板全身擦了擦,蚊子叮出來的紅疙瘩一下子全都消退,一點也不癢了。朱大師笑笑說:“里邊放了點藥草,山里人的土方?!?/p>
鄭老板吃罷玉米餅、小米湯,朱大師便又催著他上山。鄭老板昨天爬了五六個小時的山路,腰腿都酸痛得不行,便問:“不是要等午時12點嗎,我們歇會兒冉上山行嗎?”朱大師說:“這仙仙紅不是隨便找得到的,要不是看在你是個老板的面上,我可不會替你找,采一株少一株,你心里應該有數!”
鄭老板連忙點頭,說:“當然,當然,我會出大價錢的。”
這仙仙紅果然難尋,翻了許多山坡,鄭老板累得快要趴下時,朱大師才在石頭旮旯找到一株。這時快到12點了。鄭老板連忙服下了仙仙紅砸成的汁液,肚子又翻攪一陣,吐出一攤穢物。待朱大師用仙仙紅的汁液擦遍他的身子,小紅痘又少了一半,身上頓時清爽多了。
就這樣,為了尋找珍貴稀有的仙仙紅,朱大師領著鄭老板爬遍了村子周圍大大小小十幾座山。到了第七天,通過內服外涂,果然還了鄭老板一條光滑干凈的身子,折磨了他三四年的頑癥跑得無影無蹤。
就要離開朱家坳村了,鄭老板感激地問朱大師:“這回治病要多少錢?”朱大師笑瞇瞇反問道:“你說呢,給多少?”
鄭老板出手大氣:“1萬。”
朱大師笑著搖搖頭。鄭老板這些年外出求醫,少說已經花了二三十萬,便爽快地加碼:“3萬!”朱大師仍笑著搖搖頭。
鄭老板一直喊到10萬……朱大師卻一直笑著搖頭。鄭老板心里不樂意了,心想這個朱大師也太貪了,便拉下臉來:“朱大師,我不說了,你說個數,究竟要多少?”
朱大師伸出一根手指。鄭老板倒吸了口氣,問:“100萬?”
朱大師笑瞇瞇搖頭。鄭老板大喊道:“難道你要1000萬不成?”
朱大師這才點點頭。鄭老板驚得目瞪口呆,聲音也氣憤起來:“姓……姓朱的,你……你敲詐我……”
朱大師伸過腦袋,對鄭老板輕聲耳語一番,鄭老板不由大驚失色,最后滿頭大汗,點頭答應了。
朱大師領著鄭老板,來到村中的一塊黃泥土場。鄭老板發現場上站滿了黑壓壓的山民,像過節一樣熱鬧。這些日子,朱家坳村的山民眼看著朱大師領著這個神秘的山外人,在村子周圍的各座山頭轉來轉去,又聽說他是老板,此刻都在興奮地議論,這個老板來干什么?
朱大師把鄭老板領上土臺,清清喉嚨,激動地高聲宣布:“我身邊的這位鄭老板,其實是我們白龍山鄉上任才三個多月的陳鄉長,也是鄉里第一個到我們這個窮旮旯來的鄉長。這回,陳鄉長在朱家坳村親自考察了七天,吃大苦,流大汗,為的是讓我們這個窮山村翻過身來。陳鄉長已經答應,決定停建鄉政府大樓,拿出1000萬,從青龍山口筑路進山……”
“嘩啦……”一陣掌聲如春雷滾動在這個窮山村。山民怎么也想不到,這個神秘的鄭老板原來是新來的陳鄉長,一來就解決了朱家坳村出山難的問題。
原來,這朱大師原名朱智洪。朱家坳村雖然土產豐富,可沒有出山的路,導致十分窮困,成了個被遺忘的窮旮旯。在外面打工的朱智洪見多識廣,毅然回村,接替老村長。他先跑到縣里,得知這十幾年來,上面已多次撥下上千萬開發山區的資金。又得知縣里有個姓陳的副局長,調到白龍山鄉當鄉長。同時,這陳鄉長一來,就決定花500萬重建鄉政府大樓……
怎么才能把重建鄉政府的那筆資金拿來,筑條通向朱家坳村的路呢?朱智洪動足了腦子,終于打聽到陳鄉長有皮膚頑疾,便向村里一個90歲的老藥農請教,讓老藥農暗中指導。于是朱智洪搖身一變成了朱大師,以治怪病為名,把陳鄉長釣到山里,一路上讓他吃盡苦頭……其實,陳鄉長的皮膚病,老藥農三貼藥就能治愈。這七天時間,就是要讓他看到,只要把路筑通,山里就一通百通……
剛才朱智洪對陳鄉長的一番耳語,為什么讓他乖乖就范?原來,朱智洪一語揭穿了陳鄉長要把縣里撥下的開發資金重蓋政府大樓的事,這是一顆讓他醒腦子的重磅炸彈。再說,他作為鄉長,竟然被朱智洪釣到山區,還不認識手下的村長,怎么不叫他感到難堪萬分……當然,最后朱智洪也給足了陳鄉長面子,讓他體面下了臺。
不久,由鄉里出錢,沿途的十幾個山村出力,一條公路年底就通到了朱家坳村,而陳鄉長也成了朱智洪最鐵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