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菲婭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海邊的屋子里。她擔心地往腳上看去,那里果然少了一截。隨后,一個穿著樸實的男子端著碗熱湯出現在她面前。
“你醒了?喝點魚湯吧,對你的傷勢有幫助。”男子熱情款款地說道。
“湯?”菲婭意識到救她的是個前文明人,無奈地說:“沒用的,我們不一樣。”
納夫遺憾地放下湯碗說:“那想吃點別的嗎?”
菲婭無心搭理,急切地想要下床說:“包裹去哪兒了,我的包裹呢?必須把它們送去目的地,不然我會死!”
至從文明革命后,人體的構造和能量發生重大的變化。人類不再需要食物,而是從一個叫能源網的系統中獲取維生能量。能量不是白給的,要靠勞動換取,所有的勞動貢獻會被能源網識別,然后將能量反饋給貢獻者。能量獲取方式的改變,讓菲婭這樣的新人類免受傳統疾病和生老病死的威脅,但也不意味就能得到永生。為了防止能源網的腐敗衰退,能量在個體身上不能儲存,所以不勞動就會能量耗盡而滅亡。當然,也有納夫家這樣不愿改變的前文明人,放棄改造的同時也意味著被新社會拋棄,他們獨自生活在邊緣地帶,自生自滅。
納夫是漁民的兒子,在一次海難中親人喪生。孤獨的他很希望交個朋友,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想幫助菲婭。
菲婭是送包裹的途中跌落山崖的,在這個世界沒人會浪費能量去救一個山崖下的人。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自救,她消耗了大量能量來恢復受傷的肢體,只要成功送達包裹,一切都能挺得過去。她途徑樹林時,為了節省能量,只好默記路線關掉導航。但是,樹林的岔路和夜晚的寒冷讓她的能量加劇衰減,腳部構造再次消失,一個踉蹌,跌昏了。
故事又回到當前,也許是命中注定,多虧前文明人納夫的幫助,才找回了包裹,送達到目的。當菲婭完好無損地站在他面前時,納夫驚嘆新文明的神奇,但隨即又變得很失落。
菲婭關心地問:“好朋友,怎么了?”
“菲婭,你是我第一個新文明朋友,”納夫遺憾地輕笑:“呵呵,也是我唯一的朋友。這里離新文明太遠,很少有你這樣的人經過,我想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菲婭點點頭說:“沒錯,這里是文明的邊緣地帶,很少有維持我們生命的任務,就算有也是些非常危險的任務,大家都不愿意冒這個險。”
“我就知道是這樣,”納夫不情愿地說:“你終究還是會離開。”
菲婭看著納夫,心里也難受起來。
“遲早是要分開的。你走吧,我會想你的。”納夫失落地說道。
“別這樣,納夫。你這是要趕我走?”菲婭于心不忍地說:“你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讓我帶著你的恩情離開,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對不起,我心里難受。”納夫傷心地說道。
菲婭握著納夫的手說:“在離這不遠的地方有個海島,有一個長期輸送資源的任務。看樣子,我一個人是完成不了的。”
“海島?”納夫一驚,高興地說:“我有船,我可以幫忙。你的意思是你會留下來!”
菲婭笑著說:“呵呵,你真像是個大孩子。”
本來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任務,在海上輸送資源不僅會消耗大量的能量,還會遇到各種風險,更可能會丟失性命。不過,對一直生活在海邊的漁民來說,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生活。納夫每天送資源去海島,順帶捕些魚回來。菲婭像個小主婦一樣打理家庭內務,做好飯菜等著納夫回來。
這種關系看似正常,其實不然。在菲婭的世界里,既沒有愛情,也沒有婚姻,她們都是從能量網誕生的。而這樣的生活,在納夫身上卻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納夫突然抱住了正在洗碗的菲婭說:“我想一直這樣,一直和你在一起。”
“啊?”菲婭不明白地回頭看他。
納夫輕吻她的臉頰說:“答應我好嗎?一直在一起。”
“好吧。”菲婭不明原因地答應了,并熱情地迎合納夫的愛意。
事實是殘酷的,納夫很快就發現,他在菲婭身上找不到那種想要的結果。他們不可能像他的父母那樣,更不可能生育后代。失落的納夫看著渾然不知的菲婭,長長地嘆了口氣。
菲婭認真地看著納夫,焦慮地問:“怎么了,身體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
面對疾病這個話題,不是嘲笑,而是關心,菲婭可以這么自然地接受一個舊文明人。在那一刻,納夫明白了一個道理,愛一個人不是想要什么結果,而是真真正正地去愛一個人,接受她的一切。他笑著搖頭說:“沒事沒事,早點休息吧。”當晚兩人幸福地睡在一張床上。
菲婭害羞地問:“在你們的世界,我這樣,算不算是你的妻子了?”
納夫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生活就這樣繼續了,兩人以夫妻相稱,相近如賓地生活在一起。對他們而言,最幸福的事,莫過于一起躺在海邊聊天。納夫很會講故事,他把海上遇到、島上看到的,總能編成有趣的故事,說給菲婭聽。菲婭總是一個忠實的聽眾,既不打岔,也不厭倦地聽著他的故事。
有一天,菲婭支支吾吾地說:“我……納夫,昨天聽你說島上的事……我……”
納夫高興地說:“哈哈,怎么了,你也想去島上看看?”
“嗯,島上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資源也足夠了,任務變了……”菲婭說完后有點擔心,怕納夫誤會,又小聲說:“我不是想離開你,只是想搬去島上住……”
納夫答應說:“嗯,搬。咱們收拾收拾,這就搬去。”菲婭原以為他會不同意,沒想到丈夫是一個這么爽快的人。
看似簡單地搬家,島上的環境卻不適合納夫生存,生火和飲水都變得異常困難,納夫每天除了捕魚還要去大陸收集柴火和淡水,長期勞作的疲憊很快讓他病倒了。
菲婭難受極了,納夫對她而言,不僅僅是救命恩人,更是她的丈夫。所幸的是島上能量充足,不會疲勞的菲婭開始學著丈夫的樣子駕船。當再次回到海邊,回想起當時點點滴滴時,她為有一個深愛自己的丈夫感到高興。菲婭毅然走進樹林取柴、取水,這次她不是為了能量,而是用能量去拯救她的丈夫。
菲婭是個堅強的妻子,一邊完成自己的任務,一邊照顧生病的丈夫。她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希望納夫好起來,一起回到那個幸福的時光。感動的納夫這么對妻子說過,“你病了,我幫過你。我病了,你也不離不棄地幫助我。謝謝你,菲婭。”所謂天道酬勤,納夫漸漸恢復了健康,兩人的感情更深了,彼此不舍得分開。在島上,納夫幫助菲婭一起完成任務;在海上,菲婭幫助納夫一起捕魚。兩人形影不離,恩愛地生活在一起。
在兩人的建設下,海島再次發生了變化,島上來了許許多多的新文明人,他們參與到海島的建設,菲婭成了他們的領導人,所有的人雖尊敬菲婭的貢獻,但卻不認同納夫的存在,他們嘲笑納夫用這么原始的方式生存。納夫不想因自己讓菲婭成為別人的笑柄,為了不影響她的工作,決定獨自離開。
他回到原來的小屋,孤獨地生活著。一個人生活的每一天都很痛苦,納夫經常會想起和菲婭幸福的日子,縱使一海相隔,也能深深感到妻子的味道。他本可簡簡單單去島上看她,可就是不忍打攪。納夫改變了捕魚路線,選擇遠離海島的地方,就那樣滿懷相思地獨自生活著。
有天,納夫傷感地回到屋里,又美夢般地看到菲婭在屋里等他。他苦笑著坐到地上,準備脫去漁衣,卻驚訝地發現妻子正在幫他。原來這不是幻覺,納夫深情地看著菲婭,溫柔地抱住她說:“你怎么回來了?”
“親愛的,離開你的日子,我無時不刻在想你。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離開的,島上已經變得適合居住,當然包括我們。我帶領大家建造了一座跨海大橋,橋上有快捷的交通工具,我是來接你回去的,沒有人會看不起你。我已經把我們的故事告訴大家。沒有你,就沒有這個島嶼。沒有你,也就沒有現在的我。親愛的,我愛你。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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