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就聽老爸跟媽說:“你給咱閨女準備的年過過備齊了沒有,今兒個可都二十六了,說不定這丫頭今兒就得來。”只聽媽說:“你就放心吧,哪年誤了過。你呀,對這干閨女比親閨女還親。”“怎么,你有意見?”老爸問。“我能有什么意見。我是說,從小你對咱閨女就一臉嚴肅,孩子連在你面前撒嬌兒都不敢,見你對春燕那么好,閨女都嫉妒。”“是嗎?我是看春燕這孩子挺苦的,本身有殘疾,又很早就沒了爹,應該多給她點愛。我想咱閨女會理解的。”
聽老爸和老媽的對話,我不禁有點心酸。想起老爸對春燕姐那份特殊的“愛”,聯想起我在大學畢業找工作時那么求老爸他都不肯幫忙的情形,我還真哭了好幾次鼻子呢。
說起老爸的這個干女兒春燕,原本是個與我們家毫無關系的殘疾人。那年春節前,老爸參加了由縣里組織的春節走訪慰問回來,瞅著我對俺媽說:“你瞧咱閨女有多幸福,想要啥有啥,想干啥干啥。我今天去走訪那戶,慘透了!老媽六十多了,病病歪歪;閨女都三十了,小模樣倒不錯,就是不會走路,整天價坐在炕上望著窗戶,五年都沒下地出門了。”媽說:“是嗎,那她爹呢?”“她爹去世了,她媽年輕時還能湊合抱她出去待會兒,現在老了,抱不動了。老人家見到我們就哭,求我們幫她想想辦法。”“那她們家沒有別的親人了嗎?”媽問。“有一個大伯,七十多了,還腦血栓,走路一甩一甩的。”“那村里管不管?”“管是管,有低保,吃飯沒問題,可老太太擔心的就是她死后怎么辦。”“那,只能是進養老院唄!”“是呀,說到這事兒姑娘就哭,聽她媽說有好幾次要絕食自殺,要不然為啥要我們想法幫幫她呢。”“幫,可怎么幫呀?”媽說著想了想對爸說:“多可憐的孩子呀!要是能找個對象就好了。”“笑話,誰家大小伙子要個癱媳婦,連門都出不了。”“要是能出門就好了。”“對呀!”俺媽的這句話,似乎給老爸提了醒。
第二天,老爸沒等下班就提前回了家,叫上俺媽說:“走,跟我去趟李莊,咱一塊兒看看那閨女,你看能不能給她找個對象。”俺媽說:“我去干啥,我又不能背她出來。”“不用你背,今天我就要讓她走出門。”沒等俺媽說話,老爸就拉上俺媽上了車。到了那姑娘家,司機從后備箱里搬下來一輛輪椅,老爸還帶了把木鋸,俺媽一看就明白了,心說原來你心里早就有數呀。
進了門二話沒說,老爸就從炕上把那姑娘扶著坐上輪椅。春燕坐在輪椅上,覺得挺新奇,在屋里轉了好幾圈,先是笑個不停,一會兒呢,笑著笑著忽然看著老爸哭了。俺媽忙說:“你瞧,能下地了多好,你可哭啥?”“就是,回頭我把門檻鋸了,你就可以自己出門,你這只燕子就又能飛了,你得樂呀!”聽老爸這么說,春燕哭得更厲害了,抽噎地說:“您這一來,讓我想起我爸了,今天是我爸的忌日。我爸臨死前一天還把我抱出去曬太陽,五年了,我都沒出過屋,今天我又能出去了,好像我爸又回來了。叔叔,您真像我爸。我,我想叫您聲‘爸’,行嗎?”看著孩子可憐的樣子,她媽上前小聲說:“說什么哪,人家是局長,別這樣。”沒想到,俺媽連看都沒看老爸就說:“局長怎么樣,要是你愿意,這個閨女我認了。老姐姐,你同意嗎?”春燕媽一愣,忙說:“我是說,她,怎配給你們當閨女!”“你這樣說就不對了,難道閨女還分什么等級不成?你要這么說,我還就認真了。”聽爸爸這么說,那姑娘把輪椅往老爸前邊一搖,靦腆地叫了聲“爸!”,老爸看了看俺媽,咧著嘴一邊“哎哎”地答應著,又沖她向俺媽努努嘴。春燕馬上明白了意思,立即又把輪椅轉向俺媽,甜甜地叫了聲“媽!”俺媽聽到這聲叫,樂得嘴都合不上了,高聲答應著上前抱著春燕的頭在她臉上親個夠。過了一會兒,她象想起了什么,忙從兜里掏出五百塊錢塞在春燕手里說:“孩子,以后有什么困難就找我們,我們會把你當親女兒一樣對待。給,這是見面禮,拿著。”“這,這可不行!”春燕媽見俺媽給錢,忙上前推脫。俺媽說:“你別管,這是給我閨女的。”說著,把錢直接塞在春燕手里。春燕更感動了,說:“爸、媽,我應給您二老磕個頭,可跪不下,就坐在輪椅上鞠躬吧。”“算了算了。你呀,以后要練著自己活動,自己照顧自己,還要學習做飯,幫你媽干家務什么的,知道嗎?”老爸叮囑說。“知道了,您下次來保準讓您滿意。”聽閨女這么說,春燕媽忙說:“竟說傻話,人家局長忙著呢,哪有功夫總來看你。”老爸立即接過來說:“再忙也得看閨女呀,以后呀,咱就是親戚,常來常往,老姐姐,你可別煩呀!”“哪能呢,不過請你們放心,俺這閨女可要強了,心氣也高著呢。”
自打那次回去以后,老爸就到市委黨校學習,一去就是一個月。這期間,往回打了好幾次電話,讓了解了解春燕的情況,由于她家沒有電話,只是由村里帶個話說挺好。春燕呢,也總想著向干爹匯報她的情況,可苦于無法聯系,無能為力。那天,她搖著輪椅來到村委會,撥通了老爸單位的電話,接電話的工作人員問她是誰,她說是她“女兒”,工作人員覺得奇怪,說老局長就一個女兒,怎么又出了個女兒,怕是“冒牌的”,經一再追問,她才說是“干女兒”,當得知老爸要到月底才能回來,她心里又有了主意。
那天,也就是老爸從市里回來上班的第二天一早,傳達室的老孫就敲響了老爸辦公室的門,說有一個坐著輪椅的姑娘在門口等她。老爸剛出門,春燕就大聲喊“爸”,老爸一看是她,看了看旁邊只有傳達室的老孫,不好意思地說:“這是我下鄉時認的干女兒。”他走到春燕面前,拉著她的手驚奇地問:“你,搖著輪椅來的?”“是呀,您給了我這腿,我怎不來看看您呢!”“咳,這你得用多長時間呀,讓我瞧瞧,手都磨出泡了吧!”老爸心疼地說著,拉起春燕的手。“不是,我是跟您開玩笑呢!您想呀,我們村離縣城三十多里,要是搖著輪椅來,恐怕一天也到不了。我是搭我們村里一個街坊大哥的車來的。他去辦事,回頭再接我來。”春燕說。“那,老孫幫幫忙,幫我把她抬上臺階,到我辦公室去。”春燕忙擺手說:“不用,我沒有事兒,來就是告訴您我挺好,我現在不但能自己出來進去,還能幫助我媽做飯,干點家務了呢。”“是嗎,那就好,等過幾天,我和你干媽還要親自去考驗考驗,看是不是真的。”“那我拍手歡迎。”春燕說著,車來了,那司機把她往車上一抱,將輪椅往后背箱一放,春燕和老爸擺手說再見,還搭了句“問干媽好”,走了。
晚上下班回來,老爸把這件事兒跟俺媽一說,俺媽驚奇地說:“這是真的?說不定這輛輪椅就能改變她的命運。”“那是呀,看來下一步找對象的事兒也許有希望了。”“光出門還不夠,你想呀,她雖說有低保,可剛夠吃飯,沒有收入,再說,還不知道她這癱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生理上有沒有問題,事兒不象你想的那么簡單,這問題多著呢!”“是呀,看來這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那咱就慢慢來吧。”老兩口嘟囔了半宿,后來說的什么,我就沒聽清。
第二天一早,老爸就吩咐我說:“你今天下班回來到電信局去一趟,問問能不能在李莊給裝一部住宅電話,要多少錢,需要多少天,怎么辦手續。”我一聽就明白了,問:“是不是要給您干閨女裝電話呀?”老爸說:“對,她一個殘疾人對外聯絡太困難了。”我想了想說:“有部電話是不錯,可現在裝一部電話要兩千多塊,這還不算,每月不管打不打電話,還都得交月租費,她能承受得起嗎?”老爸聽我這么說,似乎有點不耐煩:“這你別管,你去就是了。”
晚上下班回來,老爸見我第一句話就是“事情辦得怎么樣?”我說:“電信局的同志說,目前線路比較緊張,農村住宅電話要以后才能考慮。”“那得等到什么時候?”老爸著急地問。“人家說說不準。不過,我把春燕家的情況一說,人家透漏給我一個信息,說最近為解決邊遠地區群眾打電話問題,準備在農村比較集中的地方安裝一批公用電話,還說如果你們和局長有關系可以直接找找。”老爸聽我一說,嘴立馬咧開了,一拍大腿說:“好,我干閨女這電話算安上了。”
一個星期之后,春燕打電話告訴老爸說:“告訴您一個好消息,電信局沒讓我花一分錢就在我家安裝了一部公用電話,村里大喇叭一廣播,當天就有二十多人來我家打電話,不僅方便了村民,我還天天有收入,我都覺得自己不是廢人了。”老爸說:“太好了,你本來就不是廢人嗎!好好干,以后會更好的。”其實她怎知道,為這事兒,老爸和人家局長不知費了多少話,自己墊付了一千五百塊押金不算,還在縣里有名的飯店請負責裝機的師傅美餐了一頓才把這事兒搞定。
一個月后,春燕又打電話告訴老爸,說這一個月下來,除去上繳的費用,自己有一百多塊的收入呢。老爸高興地對俺媽說:“你瞧,這對象的事兒又進一步了吧。你說,咱下一步該怎么辦?”俺媽說:“那,就給她檢查身體,要是生理上沒問題,咱再考慮下一步。”“那,這事兒就得靠你了。”
過了幾天,老爸老媽和我陪著春燕姐到了縣醫院,做了全面檢查。結果是:除去雙腿兒麻致殘無法救治以外,其它一切正常。俺媽還特意問了問婦科大夫,什么結婚、生育有沒有問題,回答都是沒有問題,只是在懷孕期間要多多注意,勤檢查。老爸老媽這個樂呀,拍著春燕姐的肩膀說:“閨女呀,要是有人娶你,你愿意不?”春燕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誰,誰能要我呀!”老爸笑著說:“別急,有女不愁嫁,面包會有的。”
這以后,縣里開展一助一,也就是處級單位聯系幫扶一個貧困村、一位處級領導聯系幫扶一戶貧困家庭活動,老爸主動提出要去李莊,聯系戶呢,當然就是他那干閨女春燕家了。這樣一來,老爸去李莊和春燕姐家就更名正言順了。在去村里的第一天,談完村里的事兒,老爸就提起了給春燕姐找對象的事兒,希望村干部和村民代表多多關注。村主任當即就表態說:“這給春燕找對象是村里的大事兒,人家宋局長都這么關心,咱更得大力支持,誰有合適的人都想著點。”說到這兒,他沖著旁邊一個女同志說:“秀娥,你是婦女主任,這事兒就歸你負責。今天是七月十八號,最好在明年三八節能把這事兒落實。”那婦女嘴一咧,好像有點為難地說:“這任務還給規定時間?”老爸忙接過來說:“不忙,這可不是一般的任務,得慢慢尋摸,急不得。”
接下來的日子里,老爸老媽不斷接到春燕姐的電話:“今天有個小伙子和我見面了,他腿也有毛病,誰照顧誰呀,我看不行。”“昨天秀娥姐來我家了,說明天有個人要見我。”還有一次,春燕在電話里生氣地說:“有個小伙子長得倒不錯,也挺能干活,就是腦瓜子有點不夠用,他倒是有意思,可他姨看了看我們家的房子說太差,之后就沒了消息。您說氣人不氣人?你是跟我搞對象,也不是跟房子搞對象,我不嫌你傻就算了,還說這個。”
對春燕姐的匯報,老爸還真動了不少腦子,他對俺媽說:“明天你有空開導開導她,委婉的告訴她別過分挑人家毛病,人家要不是有缺陷,能要你這癱瘓姑娘嗎。另外我看人家提的也對,他們那房子估計得六七十年了吧,雖說墻框還行,房頂、門窗都夠舊的,實在該翻修。明天我找找民政局,看能不能爭取點錢,幫她們整整。
老爸是個急性子,第二天他就去了民政局。民政局長聽了老爸的想法,非常感動,拍著他的肩膀說:“真沒見過有你老兄這樣熱心為不相干的困難戶辦事的領導,別看今年的指標都分下去了,你這事兒也得辦。這樣,我明天就派人下去調查,要真是困難,就特事特辦。不過,你得跟鎮、村里說,這錢要是撥下去,今年就必須得把房翻蓋好,要不然我可沒法交差。”老爸一聽有門,忙拉著民政局長的手說:“你放心,只要你給撥款,我保證按期落實,到時候你帶人去檢查,我請客。”
沒有這么痛快的,一萬塊建房款馬上就批下來了。老爸這回親自出動,找到在鎮里當建筑公司經理的遠房舅舅說:“我閨女,也就是你外甥女要翻蓋房,上邊批下來一萬塊錢,你給做個預算,差多少我來補,不過你就別再加利潤了。”老爸的話讓舅舅有點莫名其妙,他打斷老爸說:“什么什么,我外甥女有大樓房住著,翻蓋什么房呀?”老爸一聽,忙解釋說:“是這樣,這閨女呢,是我聯系的困難戶,認了我干爹,是個癱瘓姑娘,家里還有個老娘,生活特別困難。我想把房子給翻蓋好了,遇到合適的再給她找個對象。”“喝,感情你是要給自己出風頭、得政績呀,這我可不好辦,我這是企業,不是慈善機構,沒利潤的活兒可不能接。”老爸說:“你們這些人呀,都讓錢眼給套住了。你可別誤解,說是我干閨女,只是個‘名’,我這是扶貧,是縣委交給的任務,你必須得幫我,并且必須得在今年入冬以前完成。”“瞧,你還屬螞蜱的叮上我了!得,誰讓你是我姐夫呢,惹不起。我明天就派人去看看還不行?”“這還差不多。干完了我請客。”老爸笑著走了。
沒過十天,建筑隊進了春燕姐家。讓人想不到的是,在這些干活的工人當中,竟有那個曾經和春燕見面相親的小伙子。倆人一見面,互相一笑,看這小伙子干活那個賣力氣的實誠勁兒,春燕姐更有了好感。她雖然行動不便,可天天在一邊看著,一有空就想法和他接觸,下了班那小伙子也懶得走。后來,那包工頭索性讓他留下來夜里看攤。這樣一來,倆人見面的機會更多了。房蓋完了,倆人也離不開了。跟他一塊兒干活的小伙子開玩笑的說:“你倒好,給自己媳婦蓋房還拿工錢,真是做夢娶媳婦,福從天降。”
一個月后,一棟漂亮的宅院完成了,要說標準,算不上第一,可在他們那個村,還得是數一數二的,讓村里人見了都嫉妒。有個自稱是春燕三奶奶的老太太說:“沒想到俺孫女認了個局長干爹,真是遇上了活菩薩呀!”
房子竣工這天,正值八月十五,老爸和村主任、婦聯主任商量,是不是趁熱打鐵,第二天就把她們的婚事辦了。村主任說行,我們村就有承辦酒席的廚師,一句話就來,村里的事歸我辦。老爸說好,花多少錢沖我說。結婚這天,老爸把事先早就定好的家具往她家里一拉,讓春燕姐大吃一驚。更讓她沒想到的是,縣里一助一辦公室的領導、民政局長、殘聯理事長,還有她們鎮里的書記、鎮長、民政科長、殘聯理事長,村兩委全體干部,親朋好友,整整坐了十桌。更巧的是,俺那“干姐夫”竟是俺舅媽娘家的叔輩侄子。這原本是沒有關系的一家竟繞著彎的真的聯到了一塊。舅媽看著新娘子對俺媽說:“俺哥哥嫂子臨走前就不放心這個孩子,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我們多關照,他姑父為他這工作可沒少費心,找了多少單位都沒人要,最后只得把他留在了建筑隊。這回可好了,有了家我們總算祛了塊心病。”俺媽說:“這就好了,有了你們這親戚關系,往后的事兒就更好辦了。”平時根本不喝酒的老爸這天破例挨著個的敬酒,連著喝了三杯竟沒醉,回家整睡了一天一宿。
這以后,春燕姐家不斷地傳來喜訊,先是說他參加了鎮殘聯辦的食用菌培訓班,要搞家庭養殖,老爸聽了說堅決支持,沒資金我負責。春燕姐說不用,殘聯有扶持資金;過了一個月,春燕姐說我的蘑菇采摘了,明天我給您送點去嘗嘗。老爸說不用,有時間我自己去摘。沒想到,第二天我們剛起床,俺姐夫抱著滿滿一箱子鮮蘑進門了。家里吃不了,老爸拿了多一半送到單位食堂,大家都夸好,紛紛要求購買。這一來,老爸倒成了推銷員,一個電話,俺姐夫接一天蹬著三輪送一趟,別的單位職工聽說后也直打電話,鬧得老爸挺不好意思。沒辦法,找社區管市場的給聯系了一個賣菜的攤位讓人代銷,春燕姐的蘑菇銷售問題解決了。
過了幾天,我和爸爸去春燕姐家,見院子里圍著好幾個人,春燕姐正在拿著個菌棒在給大家講課。見我們來了,忙說:“大家看我養蘑菇成功了,都要參加。”老爸說:“好,好好給大家傳授傳授。”
又過了幾天,春燕姐又打電話說,她們村要成立食用菌養殖合作社,大伙都選她當社長,還要以她的名字注冊商標。老爸高興地說:“我閨女要當官了,真讓人驕傲。”
半年后,春燕姐說我們家在政府的扶持下現在脫貧了,要退掉低保。老爸說堅決支持,殘疾人就應該自食其力。他把這消息通知民政局長,民政局長說太好了,這可是咱扶貧的好典型,值得推廣。我馬上就派人去調查,總結材料。還說要把這事兒報告給縣長,讓電視臺好好采訪宣傳宣傳。
又過了兩個月,春燕姐又傳來好消息,說她懷孕了。聽到這兒,老爸可樂了,說“我閨女給我生了個外孫子,干閨女要再給我生個外孫子,我就有一對孫子了。”俺媽說,“要是生個女孩呢,”老爸說,“那我就又有孫子,又有孫女了!”“瞧你美的!”老兩口樂得嘴都合不上了。
春燕姐在醫院生產期間,老爸工作再忙也要每天去看一趟,俺媽呢,索性請了一周假,一直在醫院伺候。出院后,老爸說叫她在我家出了滿月再走,她媽怕給我們添麻煩,堅決不讓。回家后,春燕姐要是一天不來電話,老爸都不放心。趕上星期天休息,即使他有專車也不坐,楞拉著老媽擠公共汽車去看她的干女兒。
小外甥女兒比我的兒子小兩歲,小哥倆到一塊兒特別親熱,每次見面要分開時都要抹眼。該上小學了,正趕上俺媽也退休了,老爸說:“要不然咱把春燕的閨女接城里來念書。”俺媽說:“哪敢行是好,我正愁退休后沒事干悶得慌呢,就怕人家舍不得。”沒想到,老爸一說,春燕姐非常愿意,沒開學就讓俺姐夫把孩子送來了,還立馬給了一千塊錢。老爸老媽一看就生氣了,對俺姐夫說:“你先拿回去,有事兒我們找春燕說。”俺姐夫剛走,老爸就拿起電話對春燕姐大聲吼道:“我問你是不是我閨女,要不是我閨女把孩子給我領走,我們可不是你雇的保姆。”春燕姐說:“好好好,那就算您幫我看孩子行了吧。”說是這么說,人家也不是分毛不拔,各種鮮菇甭說,院子里種的新鮮蔬菜、地里的粘玉米、黃豆,還有白面等農副產品,幾乎是三天兩頭的往我家送,我們吃不了,樓上樓下都沾光。自從有了電動三輪,春燕姐和姐夫過年過節從沒落過,她知道給錢老爸不收,就借故給我的兒子,并且出手就是三百五佰的,鬧得我們都不好意思,只得也以禮回報。
老爸臨退休那年,爺倆分別以助殘模范和自強標兵登上了市里的領獎臺。
上一篇:一念地獄,一念天堂
下一篇:下一個輪回,請讓我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