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灣是個小山村,這些年村里人大多都富足了,與此同時,卻有少數人開始賭博起來,有的人甚至嗜賭成癮。
這一年秋季的一天傍晚,離村有三里多一個偏僻的被廢棄了的土窯洞里,好幾個人正圍著一張桌子,席地而坐,除了三個旁觀者外,其余四人在使勁地打著麻將,他們嘴里吆喝著亂七八糟的臟話,使出渾身解數,都狠不得把別人的口袋掏空,裝滿自己的腰包。
當打到第八圈就要結束時,場上一個叫劉三虎的大個子突然把手中的牌往地上一摔,指著另一個人就罵起來:“怪不得你老贏,你他媽的是不是偷牌啊!”
對方叫劉二飛,一聽劉三虎罵他偷牌,也不示弱,騰地往起一站,手里一張牌就向劉三虎砸來:“你媽的輸不起可以走人,憑什么說我偷牌?”劉二飛一邊罵著一邊就向劉三虎撲來。
其余幾人一看情況不妙,趕緊把劉二飛拉住,把劉三虎擋在一邊。大家心里都清楚,倆人一旦打起來,打出個好歹,大伙都得倒霉,這賭博的事哪里還敢公開?
經過勸解,劉二飛先消了氣,本來嘛,今晚他是個大贏家,幾乎是一吃三。
劉三虎呢,身上的五千塊錢已經輸得所剩無幾了,心中雖然不服,但眼看今晚是贏不回了,干脆走人,臨走撂下一句話:“劉二飛你別得意,很快老子就會翻本的。”
劉三虎剛走,另一人馬上成了替補隊員,于是場上的戰斗就又激烈地開始了。幾番交量下來,又有倆人手頭空了,退出賭場走了,說來也怪,這一番,還是劉二飛贏得最多。
場上就剩四個人了,其中有一人也是輸家,但有句話叫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凡是賭的人總想著把輸了的再贏回來,而劉二飛呢,覺得今天手氣太好了,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何不趁著手興再來個一吃三呢?于是四人不謀而合,就又大戰了起來。
哪知過了幾圈,其余三人口袋都翻了個底朝天,劉二飛又是贏家。沒了錢,誰還跟你湊熱鬧,自然就散場了。
這時,一個叫黃文華的拍了拍劉二飛的肩膀,笑著問:“你今天摸了哪個漂亮媳婦的手了,手氣這么好?”劉二飛看了看黃文華,只是笑了笑沒有理他。就是,理他干嘛?贏了錢才是硬道理。
黃文華見劉二飛沒有說話,于是又說:“你不說拉倒,不過你是贏家,戰場你給收拾一下,免得那些個煙頭果皮給人留下把柄,讓人看出破綻。”他剛說完發現其余倆人已經走了,于是他也就溜之大吉了。
劉二飛見他們都走了,心里想,你們走了正好,我正想清點一下戰利品呢。于是他沒有急著去打掃戰場,而是認真地點起票子來了。點完了,大獲全勝——三萬五,我的天哪,劉二飛激動極了,他把錢裝好,麻利地收拾完現場,就哼著小曲借著月光向村里走去。
第二天,幾個輸了錢的人都沒精打采地躺在家里思謀如何翻本發財,都沒出門去,這一天就這么平平淡淡地過去了。
到了第三天,劉三虎又拿著五千塊錢,心里不僅想著翻回老本,更計劃要大賺一筆。于是他主動來找劉二飛。他來找劉二飛,不是為了上次與其生氣而睹氣,是因為二飛手里有錢,不找有錢的贏他找誰贏去?
當劉三虎走進劉二飛家院子時,被二飛的父親看見了,于是二飛的父親就沒好氣地說:“我說三虎啊,你們就不能干點正事嗎?孩子,別再賭了,十賭九輸,再說了,我那個敗家子不知賭到哪里去了,快三天了還沒見他的面呢。”怎么,還沒回來,那他不知又去哪里賭去了,也或許是他帶著錢出去享樂去了,劉三虎想到這里,一看老漢家也不像是說謊,就趕緊答應著:“是,是!”就退了出來。
這一天,有幾個人來找劉二飛,結果都被二飛的父親攆走了。
可是到了第四天,二飛的家人還是沒見二飛回家來,家里人不由就犯起了嘀咕,按理說,二飛賭個一天半載,也是常有的事,可這連續四天不回家卻從來沒有過,莫非,莫非出了什么事?想到這里,家里人就有點急了,雖說二飛不學好不成器,可畢竟一個親字在那里擱著,總不忍心二飛出什么事吧。于是全家齊出動,去打聽二飛的下落。打聽了半天,村里人都說沒見過二飛。父母急得都沒主見了,還是二飛的大哥有辦法,他按失蹤案報了警,希望警方幫助尋找二飛。
鎮派出所接到報案,馬上就派人來劉家灣了解情況。
兩個民警經初步了解,了解了劉二飛失蹤時的大概情況,就決定先從當晚參與賭博的人員入手,作一番全面細致的調查。那些當晚參與賭博的人員一聽說劉二飛失蹤了,都覺得大事不妙,也就沒有敢隱瞞什么,一個個都把自個所知道的情況和盤托出。
送走這些人后,倆民警仔仔細細地分析了一下,認為有兩種可能。第一,就像有的參賭人員分析的那樣,劉二飛贏了錢就跑到別處去,也許去花天酒地,也許去尋歡作樂;第二,也不能排除在劉二飛手里有了一筆錢后,遭到圖財害命的可能。于是二人決定,首先通過明察暗訪,了解當晚參賭者事發前后的言語行動,再由當事者家人通過親朋好友擴大尋找范圍,同時由派出所向各地發出協查通報,并要求村委派人在村子周邊認真搜查,這樣多管齊下,他們認定很快就能查出個水落石出。
幾天過去了,可以說案情沒有取得一點進展,這完全出乎大家的預料。第一,民警了解到,當晚曾與劉二飛發生過口角的劉三虎有充分的證人和證據,證明其沒有嫌疑;而當晚最后一個離開賭場的黃文華也有村醫證明,當夜黃文華曾訴說拉肚子在他那里輸液直到天亮;村委派出的人也沒有任何收獲;親朋好友,各地協查沒有一點音訊。縱合全面情況,倆民警感到為難了,一個失蹤案竟然如此難辦,成了一個解不了也揭不開的謎團。于是他們只得把情況向所領導作了匯報,請求指示。根據領導指示,倆人只能先回所里,臨走他們交代村委及失蹤者家人,如有一丁點兒與本案有關的線索也要馬上報告所里,以便破案。
半個月過去了,村里人已很少再談論劉二飛失蹤的事情了,二飛的家人,雖說著急,卻也沒有一點辦法。
忽又一天,村里人又議論起了另一件事,說是黃文華被馬蜂蟄得鼻青臉腫,如果不是鎮醫院搶救及時,還有生命危險哩。
村里有個常年放羊的叫馬家信,聽說了此事就向大伙打聽黃文華是在什么地方被蟄的呢?但大多數人都說不知道,只有少數人告訴他說,據鎮上的醫生說,他們也問過黃文華本人,但本人不肯說,醫生以為患者有什么難言之隱,或是說有什么隱私,就沒有追問,再說這一點與醫療也沒有什么關系。不過有人據此分析,被馬蜂蟄了純屬意外,有什么可瞞人的呢?
是呀,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呢?第二天,馬家信帶著疑問,領著羊群就來到一處背靠一道懸崖絕壁的地方,他讓羊兒在一草地上吃草,自己卻試圖上懸崖絕壁上去看個究竟。原來一月前,他帶著羊群來這里放牧時,有一只小羊順著懸崖上的一條小道,爬上離地面有兩三丈的地方去吃草,他怕羊掉下來摔壞,于是就順著這條小道走上去,到了羊跟前,他才發現了一個很深很深的洞口,他這才想起聽老人們說過,這個洞是抗戰時期鄉親們為躲避鬼子挖的一處藏身地,洞離地面高,洞口及小道上長滿了半人高的青草,如果不是本地人,既看不出也想不到這里有這么一個隱蔽的所在。他正要抱著小羊下來時,突然他看到就在洞口離地面不到一米的上方,掛著西瓜大小的一個馬蜂窩,許多馬蜂正有進有出地忙碌著。他怕驚動了馬蜂,就趕緊抱著羊兒下來了。今天他來這里,已經有了準備,他小心翼翼走到洞口,一看那個馬蜂窩有半個被砸得亂七八糟,窩上還有不少蜂兒在進出著,看洞口里,越往里邊越黑,什么也看不出,但洞口的兩行腳印引起了他的懷疑,他知道,這個洞自抗戰勝利后,幾十年來沒有人再來光顧過它,可這腳印又是誰的,是怎么回事呢?他不敢再進里邊去看,誰知道里邊會有些啥呢?
回村后他把看到的情況一說,事情就傳到了鎮派出所,警方覺得事情奇怪,于是決定一探究竟。
兩民警在一村民的帶領下,來到洞口一看,果如人們所說,蜂窩只剩半個了,洞里有兩行清清楚楚的腳印,倆民警決定進洞查個清楚,他們打著手電走了有十幾米后,突然看到了一具人尸,重大的發現,倆人同時感到多日未果的劉二飛失蹤案就要破獲了,于是叫村民進來辨認,果然是劉二飛不假。民警將洞里原有的鞋印和半個馬蜂窩都拍了照,馬上返回村里,通知家屬領回尸體,辦理后事,而他倆又馬上趕到鎮醫院,突審黃文華。
當黃文華得知民警此來的前因后果后,沒敢做任何辯解,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犯罪的經過。
那天他看劉二飛贏了一大筆錢后,就產生了一個罪惡的計劃。半路上他藏在一暗處,等劉二飛走近時,趁他不防,猛撲上去將劉二飛活活掐死,緊接著就把尸體扛到洞里,搜出他身上所有的四萬多塊錢后,埋進洞里三萬,只帶了一萬多就回家去,走到半路,他又覺得不妥,于是他就搗開村醫的門,謊稱自己拉肚子,于是就有了輸液到天亮的過程。半個月過去了,他想不會有什么事了,于是才要二次進洞去取走剩余的錢,誰知他那晚剛走到洞口時,突然天上就刮起風來,風聲中聽到上邊有土石滾落的聲響,他抬頭看去,只見一大塊土塊正從頭頂上落了下來,說時遲,那時快,情急之下,他整個身子向洞壁靠去,不料他的身體正巧砸在馬蜂窩上,頓時,群蜂群起而攻之,一會兒他就被蟄得鼻青臉腫了,為了活命,他沒顧得取錢,就直奔鎮醫院來了。
此時此刻,劉二飛失蹤案圓滿地偵破了。
但對破案,事后有些人就發表了不同的看法,有的人說是警方辦案有方;可有人卻說,不對,是馬蜂立了大功,幫警方解開了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