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崗工人大郝患類風濕久治不愈。類風濕病因復雜,現代醫學至今尚無法根治。正苦惱時,一個親戚給他帶來了福音:沉霧山原始林區深處,有條人跡罕至的峽谷,叫神農峽;神農峽最里端,有個水深莫測的神農池。類風濕患者到其中浸泡幾次就沒事了。
大郝因此來到沉霧山,住進山口一家小旅館,打算第二天前往神農池。
小旅館已入住五人。他們也是久治不愈的類風濕患者,經人介紹長途輾轉而來的,身份分別是:官員、大款、教授、電影導演和農民。大家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來了。六個患者都很友好也很大方,相識這天,晚飯就由大款主動請客。
到神農池不通車,一二十里山路全靠步行。第二天大家早早起床,早飯由官員全額買單。餐后,教授買了些食品、導演買了些水果分給大家做午餐;一直花錢摳門的農民買了六瓶礦泉水,分給大家途中飲用。之后六個人便上路了。
這時的大郝不但感到難為情,更感到為難:六個人中,只有他占大家便宜而沒作貢獻了!來而不往非禮也,買點兒什么回報大家呢?出手大方點兒當然體面,但囊中羞澀;而便宜實惠的礦泉水農民已經買過了……
左右拿不定主意,大郝只好悄聲向農民求教,問自己買點兒什么。
農民知道他日子艱難:夫妻雙雙下崗,每月幾百塊的生活費,交了電費、水費、物管費等等后,還要攢著給兒子上學用,買幾根兒蔥都要算計半天,還不如自己有幾畝地種著。出于同情,農民說:“該買的大家都買了,你就省了吧!”
正在這時,一個道士打扮的人迎面過來搭訕:“你們幾位是到神農池的吧?”
那道士有六七十歲,渾身上下臟兮兮的,模樣行頭只比濟公少了個破扇子。大家打量著他都沒答話。道士又說:“貧道是從武當山下來的,有一言相告?!?/p>
六個病友都用不信任的目光打量道士,還是沒人答話,等著他掏出“牛黃狗寶”。
道士神神道道地巡視著大家:“你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導演一臉的嘲諷與不屑,輕蔑地咧著嘴,酸溜溜地說:“今天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p>
道士覺察到了他的神色,但并不在意:“今天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立秋’!”
導演一怔:“立秋又怎么?”
道士便開始搖頭晃腦:“秋,揪也,物于此而揪斂也。一年三百六十日,唯今日不可到神農峽也!”
大家臉上都聚集了一個裝滿嘲笑的“堰塞湖”,隨時可能“決堤潰壩”,但都忍著憋著,七嘴八舌地問:為什么立秋這天不能到神農峽?
道士說神農峽中有一種劇毒飛蠓,立秋這天見人叮人,見牛叮牛,被叮者半小時內必死。他邊說邊掏出幾粒黑乎乎的藥丸:“如果你們一定要去,就必須有我這藥丸……”
話說到這份上,道士兜售假藥的伎倆昭然若揭!六個病友都不約而同爆笑起來,充滿譏諷、嘲弄意味的笑聲霎時“決堤潰壩”了。
可那道士竟然不識趣,仍拿著那些藥丸,說:“我這藥丸是唯一的解藥,一塊錢一顆……”
別人笑得死去活來,捂著肚子轉身走人了,而大郝還原地站著,止住笑問道士:“被劇毒飛蠓叮咬后,初期癥狀是什么?”
道士說:“人被叮后即頭暈目眩、胸悶氣喘這時只要吞服下我的藥丸,跳入神農池中,會水者潛在水底數數,到九九八十一時浮出水面,不但劇毒頓解,類風濕也即根除!”
大郝明知這十有八九是騙局,但想到欠著大家一份人情正沒辦法還,就圖便宜買了五顆藥丸。付錢后,道士又送了他一顆,說藥丸是含油脂的,遇到劇毒飛蠓驅趕不散時,點燃藥丸可救急。
大郝快步趕上大家后,便拿出藥丸相送。結果大家誰也不要不算,還都又笑得人仰馬翻。
教授說:“蠓俗稱‘小咬’,被叮后無非局部奇癢,重者有過敏反應罷了!世上哪有能致人死命的飛蠓?”
大款說:“那道士騙人的伎倆太小兒科,只能糊弄少見識的人?!?/p>
導演說:“世上既有騙子,就少不了傻子,要不騙子就會餓死,人間也就少了許多喜劇。這就如同非洲雨林——如果小動物們都不上響尾蛇的當,生物鏈也就斷了!”
官員做總結發言:“由此可以說明一個道理——人之所以貧窮潦倒,一是明知是火坑還要往下跳,二是花錢花不到點子上。”他對這話的解釋是:大郝參加工作時,就不該眼睜睜地往企業的“火炕”里跳;下崗后就是逼妻為娼,也應攢些錢拉關系,有了關系就不愁工作了……
遭耍笑的大郝在心里罵官員:要不是你這樣的王八蛋連折騰帶敲詐,我所在的企業就不會倒閉,老子也不會下崗!
只有農民表示同情,說大郝的用心可以理解。見大郝尷尬得無地自容,他又打圓場道:“道士的話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這些藥丸說不定還真的有用?!彼尨蠛掳阉幫柩b在兜里,說是反正已經花了錢,藥丸裝在兜里也壓不著人。
聽了這話,灰溜溜的大郝就將藥丸裝進了衣兜。他兜里還有一顆日常治病的藥丸,同所購的藥丸一模一樣,只稍大一些罷了。
兜里裝著七顆藥丸的大郝,很沮喪地尾隨大家又上路了。
途中教授提議選個召集人,以便遇到事情時有人為主照應。召集人也就是領導。
農民搶先發言,舉薦大郝:“工人階級是領導階級嘛!”
導演發表不同意見:“他已經下崗了,哪還有資格當領導?眼下,誰腰包大誰就是大爺!”他推舉大款。
大款自謙,說腰包再大也還扭在官員手心里。他拍著官員肩膀說:“要說選領導人,我這哥哥才名正言順!”
教授舉雙手贊成。官員也不推辭,問大郝有無不同意見。大郝是白拿了人家的手軟,白吃了人家的嘴軟,不好表態,說選誰當領導自己都沒意見……
大家逗著樂,輕松愉快地走進了神農峽。
沉霧山區本來就多霧,進了神農峽更是云遮霧障。大家根據旅館老板畫的地形圖,按圖索驥往神農峽最里面摸索。
正一步一探前行時,官員突然發出一聲怪叫:“劇毒飛蠓來啦!”
眾人都止住了腳步,四處張望:“在哪兒?”
官員卻爆笑起來。大家這才意識到他這是調侃,也跟著爆笑。沒有笑的只有大郝——他覺得這調侃像鞭子一樣抽自己的臉。
農民知道這調侃再次傷了大郝的自尊,又打圓場:“說不定真的有劇毒飛蠓,不過霧太大看不到罷了?!?/p>
當時大家走在峽谷底,若是走在山岡上有懸崖的地方,大郝真恨不得一閉眼跳下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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