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的時候,干掉一個人并不需要什么理由,比如說皇上龍顏一怒,來個滿門抄斬,就算是有人沒有罪過,也得忍氣吞聲。后來社會進步了,殺人需要理由了。但是理由不等于是道理,莫須有也是理由,只不過更強硬了一些而已。
他被帶了進來。這個人皮膚白皙,看上去像個貴族,表情堅毅,看上去像個革命家。審判他的,是審判所里的高級法官。這個案子可不簡單,只得他親自審問。法官穿著黑色的長袍,上面的帽子戴在頭上,而且壓得很低,以至于看不到他的臉。從心理學的角度說,二人對峙之時,一但一方看不到另一方的臉,那么他就會受到很大的心里沖擊。
法官慢慢的坐下,緩緩的翻著法典,發出了黑鐵鑄成的聲音:“你還年輕的,如果你······”
年輕人打斷了法官的話,他是革命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革命家的,他根本就沒有被法官的蒙面所震懾住,就更不憚于和他對峙了。
“我知道的,你們的人都跟我說過了。”年輕人站了起來,白皙的皮膚上露出了紅色的條紋“只要我說,我承認,是吧?我是年輕人?是吧?不要用我的命運開玩笑,對吧?我受過教育,有思想,有知識,有光明的前途,是吧?我應該背叛他們,是吧?”
法官的聲音不但是鐵鑄的,身體也是鐵鑄的,不移,不動,仿佛呼吸也沒有了。“那么,您,就真的信任他們么?您就沒有懷疑過他們呢?你憑什么相信他們?你們要做什么,做了之后呢?你們會怎樣?其他人會怎樣?這一切是你的精密規劃呢?還是你們頭腦一熱的一是沖動?告訴你吧,熱是暫時的,寒冷是永恒的。總有一天,熱情會退卻,頭腦會冷靜。我給你的同伴們潑了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想必他們都冷靜了吧。但是,你跟他們不一樣,你的熱情比他們更多,他們是小卒,你是將帥。我不想就這么簡單的毀了你,要知道,潑冷水的感覺是最痛苦的。不論是潑的人,還是被潑的人”
年輕人笑了:“我是不會信任你的,知道為什么么?如果我信任了你,我還會這樣做么?”年輕人使勁拍了拍胸口上的條紋、
“不,你需要相信我。因為,你最值得信任的人,往往都告訴你什么都不要信。”
突然,那年輕人跳了起來,撲向法官“你這政府腐朽的鷹犬!總有一天,你會被革命的火焰吞噬!新的總有一天會戰勝舊的,而其中的犧牲,就從我開始吧!”他去抓法官的頭,法官一躲,帽子脫落了。
年輕人也不動了,鐵鑄的一般。
這就是帽子下的那張臉么?毒辣的太陽燒焦了他臉上的皮膚,殘酷的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永遠的疤痕,染花了他蓬亂的須發。疲憊的眼睛已經渾濁,干裂的嘴唇微微張開,好像準備好了要說什么,有好像長嘆后片刻的無語。
這是伏爾加河上的纖夫么?
不,
這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