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極了這江南的天氣,溫溫和和地總淅淅瀝瀝下著小雨。
好像我生來就是慢性子的人,所以理所當然不愛這塊節奏的生活。喜歡那悠悠古曲,喜歡那裊裊茶香。自然,也喜歡這蒙蒙細雨。于是,在著紛繁抗嚷的日子里,我回靜靜等候下一個日子,可以品香茗,可以眺遠山,可以讀古詞,可以聽細雨,讓疲憊的身心可以休息。
雨,像極了頑皮的孩子,日此秥膩而蠻橫。尚未得到你的允許,就擅自將你拉近她的懷抱里。于是,鼻息之間都縈繞著她的芬芳。她用她清新的氣息把你感化,你來不及也不忍心去拒絕,茫然地伸出手卻是沾染了更多她的甘甜。
是宇宙洪荒,混沌初開的寧靜,仿佛回到遠古,歸于靜止。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而美好。掩去了紛擾,洗去了吵鬧,寧靜得無需思考,緩緩呼吸,輕輕心跳。是的,這大概就是江南小鎮特有的雨的季節。
看屋檐下隨風飄落的水珠,滴在那青石板上濺起小小水花,流光溢彩。看傘檐上的雨珠,隨著走路的人的腳步,一閃一閃就要落下,墜碎在地上竟開出了一朵花。滴——答——,與的聲音像嬰兒的呼吸,青青地帶著生命最初的韻律。也許正因為如此,走在雨中才有了一種久遠而熟悉的感覺,沒有理由就讓人心安,好像是雨將我們變得幼小,回到嬰兒的時期,滴——答——,像母親的心跳,帶著我們一同呼吸。
雨,像母親一樣將我們再次孕育。自然而本能的規律。
田野間,雨也帶上了那濕濕的泥土的味道。于是輕飄飄的細雨也有了一種厚實的依靠,這最原始的味道給人以腳踏實地安全感。最真實的質感才是生命的質感。田里的農民披著蓑戴著笠忙碌著耕種或是收獲,周而復始,年復一年,不變的唯有這細細的雨,還有那一直走在路上的人。
指間太寬。時間太瘦。一不留神手中的時光已溜走了大半。再回頭卻早已是滄海桑田。只有那雨,帶著最初的寧靜,自顧自地灑了一路。
走在鄉間,細雨灌溉了農田,無聲無息地洗出一片翠綠色來,澆濕了各種花草樹木,于是空氣中便有了它們的芬芳,腥腥的帶著甜味兒,無不是生命的味道。一路的泥濘也并不使人討厭,軟軟的黃土粘在了鞋上給人一種安靜的力量,沉靜的重。讓人快不起步子來。你們也不要著急趕路,且停住腳步,看看那霧朦朦的青山,濕淋淋的大樹。灰灰的天并不壓抑卻讓人溫暖。混濁的天地之間,我們是如此渺小,小到只剩下一點,于是一切都變為靜止,看山不再是山,看云不再是云,我也不再是我,天地之大,早已沒了我的存在,而我卻又無處不在。
佛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原來一直沉重的事我們那風塵仆仆的心,十丈軟紅,陻旎春光,在這一刻都消散了,化作塵埃被雨沖走。只余下一片空明的天。
藏族有一句禪語。我很喜歡,翻譯過來是這樣的,你且站在那雪山之巔,靜候最后一朵蓮花的開落。
一杯茶,早已涼。半缺詞,尚未完。雨漸落漸止。街上的行人又匆忙了起來。于是,世界復蘇,時間再度流轉。繁復的生命中,我依然靜候下一個雨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