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人生沒有目的地。

二：

從我選擇當一名出租車司機的時候，命運就被安排好了，像渡口的老人一樣，每一天，每一天，搭載著他人的夢想駛向彼方。乘客的目的地就是我的目的地。這些渡者，每一天，每一天，違背營養學只吃一包泡面；每一天，每一天，在這個城市穿梭，畫出最簡單的縱橫交錯。

三：

我并不喜歡被命運束縛，不喜歡這種無可奈何。職業的原則警告我，必須沒有怨言。朝著某個向量平移，再沿著劃下的刻痕折溯返回。似乎每天都沒有預測，至少每天有不同的行程。這樣禁錮在一個范圍內的狹小可能性，似乎也能稍微安慰下彷徨的心。這樣總有一天，能和自己的夢想交織，擦肩而過也行。我寄希望于此。

四：

今天我要去一個地方。不是深夜的預約，也不是道路上被攔下的急停。只是焦急地認為，今天我要去那里。這樣說來就像奇幻小說里不可思議的第六感。第六感快速運轉：或許有遠方神秘親人在那里等我，抑或有偵探案件的線索。總之，那是一個很遠的地方。未曾走過的路，可能會感到很欣慰的吧。就這樣懷著一種獨自擱淺在孤島的心情，朝著某個未知的方向開去。

五：

一路上堵得焦頭爛額。原先遇到這種家常便飯的時候，正好計價表可以小賺一把。但是現在無論前面后面都沒有一個人。一路上不耐煩的喇叭聲此起彼伏。待稍有疏通時，我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接著是紅燈，沒有心情欣賞那些跳躍的數字，等不及僅剩的3秒，像每一個趕路的行人，更早，更早地邁下腳步。一個接一個，一個接一個地，終于到了高速公路。

六：

我認為不遠的前方可能就是目的地了，之所以用“可能”這種曖昧的字眼，是因為自己都沒有把握。100米一個的醒示牌比平時慢了幾秒，這幾秒足以讓我心情煩躁不安。要是這時有個搭車的乘客我會毫不猶豫地送他過去。喂，等等。前方出現一個少女的身影，她上下揮動著雙手，身體向一側傾斜，像是遇到一位老朋友。不過這種吐槽是多余的，老朋友不是我，周圍的寶馬奧迪和出租車大相徑庭。我習慣性地將車開得靠近她，遠遠地看長發飄揚，身材已經不能用完美這種詞語修飾了。嘛，我甚至清理了下窗戶。不到50米的距離，我心里異常地矛盾。30米，20米……

七：

我把“空車”牌子按了下來，從后視鏡里看到她，慢慢直起身子，或許還“陶醉”在茫然之中。感覺這畫面很想吵架的夫婦把某一方趕下車的情景。我就這樣不時地瞟一眼后視鏡，直到里面空無一人，也算是種贖罪吧。

八：

第二天的清早，我把自己送回了家里。一無所獲地只有盯著桌上凌亂的酒瓶和泡面盒消磨時光。早晨，在一個不知名的郊區路口，用酸痛的雙手撐著車門觀摩了一場日出。耀眼的閃光之后，七彩七彩的云朵禮花般地像這邊飄來。這就是目的地么？

九：

仍然如此，每天行駛在不同的道路上，不寄希望于占卜算卦，因為不喜歡被告訴你的未來只有一個。如果無法和自己的夢想交織，至少努力，也可以感受到那種擦肩而過。一直地，一直地，在這座城市，畫出最簡單的縱橫交錯。今天如此，明天也如此。永遠的向往那個遙遠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