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陽節。

天氣很熱，沒有一絲風。樹欲動而風不臨。蟬懶得叫，只有似乎永遠那么熾熱的光球，吐著火舌。我有氣無力地搖著從烏鎮買來的團扇，慵懶得連發呆的興致都沒有。

今年的端陽節，與高考的日子僅相差一天。學校放了假，高三的學姐學長們興致盎然地討論著高考過后怎么慶祝，絲毫沒有緊張的樣子。倒是我，想著下學期就是高三生了，快樂的日子不多了，心里一陣憋屈。

搬一張小凳，閑坐。庭前的樹投下濃密的蔭涼。起身，從冰箱里取出一瓶汽水，橘子味。隨手閑置一旁，不稍一會兒，瓶身便沁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來。一點一點，斑斑駁駁，是光與影的協奏。棄了團扇，像只貓一樣爬上竹制的搖椅，頭頂上是一臺沾滿油膩的吊扇，咿咿呀呀地轉，婉囀動聽。如嬰兒牙牙學語，吐出字字珠璣。

庭前，爺爺種下一片綠意。貓兒躲藏在濃濃的油綠之中，愜意地曬太陽，又不至于灼傷皮毛。貓兒原是很怕人的。我去看它時，卻只是抬頭瞥了一眼，便又倒頭呼呼大睡。

屋檐上有個家燕的窩，好像剛完工不久的樣子。燕兒快出世了，雄燕忙前忙后銜蟲喂雌燕，不知疲憊。燕子總喜歡停落在燈籠上，嘰嘰喳喳叫著，探望著什么。偶爾落下一兩滴鳥糞，驚恐地像做錯事的孩子。奶奶嗔怪燕子們不諳世事，卻又舍不得趕它們走。

奶奶掃了鳥糞，用手摸了摸我的頭。“娃，還有一年。要好好努力呀。”我總是聽話地點點頭，抬頭數電線上的麻雀。

夜降臨了。在田埂上，雙雙提著鞋，光著腳丫“啪嗒啪嗒”地走著。秧苗剛下水田不久，耳畔卻已經是蛙聲一片。月光柔柔的，像慈母的手，輕輕撫摸熟睡孩童的臉龐。流水很細，汨汨流著，柔和得讓人有水不存在的錯覺。

夏天終于來了。我終于懂得，他們是這麥田里的守望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