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白色襯衫,戴綴著白色邊絲的帽子。嘴角上揚,眼神溫暖。在一個深夜里,柔和的燈光下,我對著一本很久的書,和他久久對視。他,顧城,安靜地和我對視。相視無言。
凝視顧城,凝視他隱喻的情感,凝視他的一顆透明純凈的心。
顧城的詩歌的干凈的,如深山里的一泓清泉,又如萬頃巖石上的一抹綠色,讓人不忍打擾,只能遠遠觀望。羨慕,抒情,感嘆。而后轉身。而他的心就如他的詩歌一樣是干凈純凈的。他相信讀者,便為他們掏心掏肺;他向往美好的愛情,為之不顧一切,正如他所寫:她永遠看著我,永遠,看著,絕不會忽然轉過頭去。顧城的愛是簡單的,簡單到只是一份守望?;蛟S兩雙眼之間隔了千山萬水,但只要相互守望,就是相愛的。為了這簡單的愛,他創下了兩天寫出八十四首詩歌的最高記錄,為了一個女子-------謝樺------他后來的妻子。
顧城是個天才,也是一個孩子。可以說,除了他的詩歌天才,他完全一無是處。他不能務實,除了寫詩;不能自理,沒有別人,恐怕連想找一支筆來寫詩也辦不到;他易激動,生氣就摔板凳掀桌子……這是讀者看不到的。他所展現在讀者面前的是一個自己,生活里的又是另一個自己。
他是被上帝忽略了的孩子。上帝只給了他詩歌的才能,卻忘了給他其他。如果上帝沒有將他忘記,或許他會是一個全才,風風光光地生活,寫詩,變老,然后自然死亡。但事實正好相反。
1993年10月8日,對于很多文人和讀者,都是讓人震驚的一天。
我想,如果那天上帝是醒著的,他決不會允許一個本來善良的孩子對他的妻子舉起斧子。
這一天,,在新西蘭的急流島,顧城用斧子砍殺了他的妻子謝樺,而后上吊自殺。年僅37歲。1993年10月8日這一天,顧城和謝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沒有人能給出一個令人信服的說法。有傳言說是因為謝樺要離開他,若是如此,那么他的行動也是為了愛。只是,可憐的孩子,他用錯了方式。
10月8日,顧城的一生嘎然而止。這位天才詩人,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了自己人生的旅途。
顧城,自始至終,他都是被上帝忽略了的孩子。
我看著他,在寂靜的深夜里,忽然感到一陣顫栗。他黑色的眸子深不見底,仿佛要將他所看見的一切吸入。我忽然之間有想哭的沖動。
海子死了,每年的春夏之交都有一些活動紀念他。顧城死了,在人們的驚詫,漫罵中孤單離開,人們記住了“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去尋找光明”卻不知道這是顧城的《一代人》。
他是可憐的。被上帝忽略了,也被人們忘記。
我在想,幾個世紀以后,是否還會有人記得這樣一個曾經純凈無塵的詩人,一個透明如水的孩子。
凝視顧城,凝視一段復雜的歷史。有關于顧城。
我關上書,遙望遠方。上帝,如果你現在沒有醒著,你看見我和一個被你忽略了的孩子的對視了嗎?若是看見,你會為你對一個孩子的忽略而自責嗎?
深夜死寂,遠方渺茫。我佇立窗前,用顧城那樣“黑色的眼睛”尋找遠方,尋找一個天才孩子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