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鴻才剛剛醒來,腦海里暫時地空白著。
他似乎處在一個白色的世界,白色的床單,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大褂——記憶的某個角落開始萌動,猛地驚醒。
越鴻迅速地打量著四周,目光落在自己空蕩蕩的褲管上,呼吸一下在變得急促,臉漲得通紅,眼前開始變得模糊,接著眼前一黑,軟綿綿地倒在床上。
一輛摩托車在路上急速行駛著,沒有減速的轉角,摩托車與一輛突然出現的四輪車不可避免地相撞了。世界突然沒有了聲息,摩托車的安全帽下,她兒子的臉因痛苦而扭曲著。。。。。。
張母滿身冷汗地從夢中驚醒,小聲地啜泣起來,“越鴻。。。。。。”。張父神色黯然地站在一邊,也只能輕聲地安慰著妻子。
醫院里有一塊草地,小草肆意地長著,誰也沒有去折斷它們高昂的頭。
越鴻被他的姐姐扶著,小心翼翼地走著。他姐姐很高興,畢竟弟弟總算從生死線上搶救回來,并順利地度過了危險期。姐姐一手拿著家人托她帶來的補品,一手扶著弟弟。他們走過醫院食堂的時候,張母和張父正好從食堂里出來,拿著兩個饅頭和一瓶礦泉水,但是越鴻他沒看到,遠處兩個瘦弱的老人的身影正好被姐姐擋住。他們和他們,錯過了。
弟弟依著姐姐走在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聽姐姐興奮地說著,鄉親們怎樣籌錢幫他辦住院手續,醫生怎樣24小時觀察他的病情,唯獨沒有說爸媽為了給他籌錢給鄉親們下跪的事。。。。。。
正說著,越鴻突然盯著姐姐問:“剩下的2萬多元醫藥費呢?”
報紙攤在地上,醒目的標題顯得格外扎眼:兒出車禍,反告父母!
越鴻倚在沙發一角,沉默不語,梁律師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說什么,反倒是越鴻突然激動起來:“我才剛結婚,我才23歲,卻已經不能勞作。”
張母提著袋子,有些吃力地走著,袋子里裝滿了水果和補品。本來是想要勸解的,順便帶些東西過去,可是剛想敲門,卻聽見里面傳來越鴻的聲音:“鄉親們不是籌了12多萬嗎?但給我治病的時候才花了10萬不到,那剩下的呢?剩下的2萬多呢?”
張母懸在半空的手停住了,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了。她連忙低下頭擦了擦眼淚,便轉身離去。
屋內,越鴻緊緊地抓住梁律師的手,激動地說:“還有那2萬塊呢?我現在成了殘廢,什么都干不了,但是我需要錢啊,接下來的治療,還有家里,都需要錢,但我現在什么也干不了,我有什么辦法,有什么辦法?”
越鴻坐在沙發邊,低聲哭泣。
法庭審判結束,越鴻如愿以償地得到了賠償金3.6萬元。張父看著冷漠遠離的兒子,胸口一陣絞痛,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倒下。張母慌手慌腳地拿出藥來,想送到他嘴邊。
張父搖搖頭,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想要說什么,張母連忙靠近,突然,淚如雨下。
錢還了,關系斷了,都形同陌路地活著。越鴻不知道,他父母曾一天三餐啃醫院食堂免費提供的饅頭,為他節省費用買昂貴的補品;張母不知道,越鴻面對眾人的指責,一度迷茫、痛苦、幾欲崩潰。他們都錯過了,錯過了那足以改變結局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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