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蟄伏在歲月深處,被回憶那雙似鉗大手偶爾揪出來,在心中翻滾一陣,在快速隱匿?聰明人往往享受現(xiàn)實,向往今后,只有多情善感的傻瓜,才把對方早已淘汰的歲月牢牢鎖在心里,一禁錮,便一生。
每一天,我們疲于應(yīng)付吃喝拉撒柴米油鹽,對于我們真心想過的生活,只能寫下來,卷起,擱置在別人觸摸不到的角落里蒙塵。他想在黎明前帶領(lǐng)族人血洗仇家,她想一個人流浪,與多情的康巴漢子,還有壯懷激烈的詩人,談一場不咸不淡的戀愛。他們都是外表滄桑內(nèi)心卻長不大的孩子。孩子們談感情,總是容易被人理解和原諒,不像現(xiàn)實中的彼此,各自被婚姻牽制,只能往前走,不能向后看。
這個世界多物質(zhì)啊!以至于精神的偶爾竊語立刻就被吃干抹凈。我們驚訝的看著對方,仿佛他們所說的愛情,是巨著早已失傳的手稿,經(jīng)不起哪怕最小心的翻閱,因為一暴露在空氣中,就立刻粉碎成片片紙屑,讓人白白浪費時間和心情。一場比較持久的婚姻顯得那樣難能可貴,而事實卻是,男人早建了外宅,女人早做了紅杏,那么多你看不到的骯臟交易,分分秒秒都在上演。
人一生會說多少次愛的謊言?對值得圓謊的人,他們用一次次的情話來填補;對不值得的,干脆就閉起了嘴巴和耳朵,讓你自己去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眠。靈魂的孤獨那樣令人窒息,多少忙碌也驅(qū)散不了,但非要找一個人嗎?那種熱鬧過后的棄置,當(dāng)比一個人的冷寂更殘忍。心上多一道疤,生命便多一道枷,何苦用一個錯去制造另一個錯,誤人誤己,何況結(jié)局終是慘淡。
那么,真愛都藏在哪里了?電影還是電視劇?小說還是網(wǎng)絡(luò)?可這些不過是虛構(gòu)的繁華,只能讓你一次次跳進(jìn)火坑里,越陷越深。午夜。我想起曾經(jīng)看過的一個故事,一個真實的現(xiàn)實
中的故事。一個普通的美國女子,年輕貌美,卻因一場車禍而面目全非。她的整個頭部,像一塊托圓的肉瘤,沒有頭發(fā),沒有楣毛,沒有眼皮,沒有鼻子,眼珠是箱在肉瘤上的,鼻孔像用鋼訂扎上去的兩個窟窿,嘴巴囫倫一片,看吧出到底是什么。那已不叫丑囖,而是剪直比鬼還可怕。可他的丈夫,依舊用深情的眼睛看她,用熱烈的嘴唇吻她,用心裳的微笑鼓勵她,照顧著她的一切,不離不棄,堅持多年。這是我見過最振憾人心的愛情了。沒有物質(zhì),沒有肉欲,沒有以貌取人,沒有任何私心雜念······人作為一種高等動物,在這一刻終于擺脫了種族所賦予的自私與自大,愛情匍匐在命運的腳下,不是替它□趾,而是以謙恭的姿勢表達(dá)自己的矢志不渝,讓人除了感動,說不出任何話。
我相信,她和他,是一對跌落凡塵的天使,用折損的翅膀來換一世短暫的相守。就算世界上的一切都?xì)缌耍灰獙Ψ竭€在,自己就是最幸福的。星云俱寂的午夜,99·9%的現(xiàn)實的魔鬼與0·1%的現(xiàn)實的天使在爭吵,我聽見一屋子翅膀的生意。我在紙上這樣寫道:只要心中有愛,給予你愛的那個人全部愛,你就是純凈的天使,世界上所有人都這樣去愛,人間便成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