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過了紅燈,出租車開到十字路口時,艾琳喊“停”。
她胡亂地朝司機手里塞了些錢后就打開門急匆匆地跳了下去。左拐右拐,艾琳終于找到了公用廁所。左右張望了下,她心急火燎地沖了進去。在里面,她看著手里的黑色袋子,腳都快要軟下來了。就在剛才,出租車一個急調頭停在了她腳跟邊。坐上后排座位時,艾琳就發現了座位下的這只黑色袋子。她想把袋子交還給司機時,岔開的袋口令她忍不住朝里面瞥了一眼。于是,那一捆捆的大鈔便晃花了她的眼。
艾琳翻來覆去把那幾捆錢數了好幾遍,整整8萬,她得拼死拼活干多少年啊?
艾琳想自己真是走大運了。可轉瞬她就想起了那個失主,這人怎么如此粗心?竟然會把這么多的錢忘車上?如果換做是她,她一定會把袋子緊緊抱在懷里,怎么可能讓人家這么輕易地順走?
2晚上艾琳早早上了床,但是無法睡踏實。她的腦子仿佛要被轟炸了,無數糾結的問題令她心力交瘁。早上陳剛的分手電話以及失主焦慮憂傷的眼。
陳剛,這個跟她談婚論嫁的男人在一次激烈的性愛后竟然電告她分手,說婚不結了,因為有個女人懷了他的孩子,他不能辜負她。而這個女人據他說很有錢,到時候他跟她結婚后會補償給艾琳一些分手費。他的口氣輕描淡寫,仿佛艾琳是個妓女,他睡了她,暫時沒錢付,但他承諾等有錢后一定會付的。
艾琳氣瘋了,當場摔了手機。他們已經好了很多年,她了解他如同了解自己身上的每個部位。這些天,她愚蠢的還在為即將到來的婚禮忙乎得焦頭爛額。簡直太諷刺了。
難道男人也嗜好傍富婆?艾琳想不通。于是艾琳準備找到陳剛狠狠罵他一頓或打他幾拳解氣也好。可現在躺在床上的艾琳卻根本沒有了追著陳剛要答案的心思。
突然有錢了,可是不快樂,因為沒有了跟她分享快樂的人。突然有錢了,可是不快樂,因為這錢來得并不光明正大。而這個失主,會不會在黑夜里因為丟失這筆巨款而崩潰,然后自殺?艾琳不敢想。
3艾琳的精神一直不好。那錢被她鎖在箱子里一分都沒敢花。噩夢陡然多了,而且連續劇一樣穿梭,都是一張分不清是男人還是女人的絕望的臉;手,無數雙手,像爪子一樣伸到她眼前;還有恐怖的怒吼聲,還我錢來,還我錢來……艾琳每次從噩夢中掙扎醒來時,衣服都汗濕了。興奮和狂喜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恐。
那個依舊噩夢連連的晚上,陳剛敲開了她的門。艾琳真的撲上去打了,她還憤怒地朝他臉上抓了幾下,長指甲的力道令他剛硬的臉頓時開了花。
他不生氣,他抓著她的手讓她打。然后他不容她喘息一把抱住了她,接著埋頭義無反顧地印上細細密密的吻,溫柔的,霸道的,纏綿的。瞬間忘了傷痛的艾琳則像一尾快樂的魚兒,扭動著身軀,渴望著更猛烈的暴風雨。此刻,彼此間的那些不快早就被拋遠了,只剩下播撒不完的熱情,燃燒,燃燒,燒個不停歇。
很快,艾琳冷靜下來。她板起了臉,甚至跳下床去廚房拿了刀,揮著刀讓陳剛滾。
陳剛慢悠悠從衣兜里拿出一沓錢,歉意地說,艾琳,我欠你的,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請你理解我的難處。
放屁——艾琳扔下菜刀嗚嗚哭出聲來。那么誰來理解她呢?她再堅強也承受不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啊。
陳剛想給她一個擁抱,艾琳操起地上的菜刀逼他滾。就算這個夜晚再絢麗,她也要把它從腦海里剔除掉。這個男人根本不值得她愛,她不稀罕。
陳剛放下鑰匙走后,假裝堅強的艾琳還是雙手環住自己號啕大哭了一場。
4一個晚上,艾琳意外看到了一段新聞。有個年輕男人哭喪著臉說在出租車上丟了要發給工人的錢,整整8萬。他的公司才剛起步經營,那些錢還是他跟朋友借的。
接著,鏡頭來了個大特寫,男人的面部表情已經痛苦到扭曲,最后他控制不住嗚咽著說如果有哪位好心人撿到,那么就請還給他,那是他員工們的救命錢。然后記者一陣搶白,說請知情人一定站出來,發揚人性道德美,那么這個世界將是如此的溫暖而美好。
艾琳的心在那一刻被戳痛了。這個面容清瘦、眼神憂郁的男人太可憐了。他的公司才剛起步,工人的錢那是拖不得的,都是流汗流出來的。
她顫抖著記下了那個男人的電話。她必須還給他。況且他都動用了媒體,可見這筆錢對他有多重要。5當艾琳在電話里說她撿到了那筆錢,她要還給他時,男人的聲音一下子激動得哽咽
第二天兩人見面定在萬達廣場的古派家具
艾琳抱著一堆錢坐公交車感覺不踏實,于是她選擇了坐出租車。車上下來后艾琳看看時間還早,就準備去豆漿店買早點吃。
她走得好好的,卻被對面沖過來的一個高大男人一下子拽住了手,然后一手摘下她的墨鏡,一手拽下她手中的袋子,艾琳看到的是一張兇蠻的臉。
她大叫著要去搶他手里的袋子,那個男人就給了她一個耳光,嘴里罵罵咧咧地說,一吵架就哭著跑娘家,你當我空氣啊,快跟我回家!
艾琳瘋了,她撲上去咬他,然后大喊救命。男人沒想到艾琳這么烈性,一下子甩開她瘋跑起來。艾琳哭得撕心裂肺,追著追著又重重摔倒了。她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可惡的劫匪劫走了她今天要歸還的那8萬塊。
她不敢想象接下去她要怎么去跟那個可憐的男人交代。
6這個叫顧駿的男人聽了艾琳語無倫次的訴說后。瞪紅著眼像要把她吃了,你在編故事嗎?轉而他又憤怒地說,你肯定反悔了,然后編故事騙我,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那些錢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你拿出來吧,我可以給你一萬塊酬金。我會說到做到,求你不要耍我了!
艾琳強調,她說的都是真的。就在剛剛,她被劫匪劫走了裝錢的袋子,連她自己都差點被劫走。
他的臉在艾琳的瞳孔里瞬間扭曲,他囂叫起來,你必須賠我8萬,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艾琳后悔了。好事真是做不得,現在無法收場了。她難過地嗚嗚哭起來。
顧駿拽她,艾琳苦著臉說,即使你現在殺了我我也拿不出那些錢。錢真的被劫了,我也報警了。
顧駿受不了了,跟著難過地蹲下身也嗚咽起來。然后他又快速站起來,拉著她說,你帶路,我開車去追。
這一切當然是徒勞,可艾琳不得不跟著上車,她恨不能把那個劫匪碎尸萬段。
7風開始大起來,天下起了雨,顧駿不停地問艾琳那該死的劫匪朝哪個方向跑了?
艾琳說他早就躲起來了吧。他便停下車,瞪她幾眼,然后繼續漫無目的地開。他邊開著車邊對她絮絮叨叨,從老家出來后奮斗的經過,辦公司遭遇的困難以及這次的重創。他的眼神彌漫著對生活的惶恐,他說如果找不回這筆錢。我沒臉見我的員工了。
艾琳愧疚極了,也虛弱極了。她知道,這樣瘋找下去根本毫無結果。
她轉頭對他說她要回家。他朝她吼,不行。
她又說肚子餓了,他就把車開到了一家拉面店。她沒吃幾口就吃不下了,因為她面前的這個憂傷的男人一口都沒吃。艾琳拉他衣袖讓他吃幾口,他一臉煩躁地說你快吃,我不餓。
艾琳為自己的疏忽更自責了。接下去,他該怎么回去面對那一攤子爛事?想象著這灰色的結果,她跟著他一起絕望。
晚上,艾琳沒有被允許回家。他把她帶到了他的住處。他說這些天需要她的配合,他一定要找到那個劫匪。
艾琳覺得他瘋了,即便警察也找不到那個劫匪,他又怎么可能找到?但她為了穩他的心,她說她答應幫他一起找。
8顧駿把床讓給了艾琳睡。他一晚上沒睡,就只是不停地抽煙。
艾琳看著燈光下那張忽明忽暗的臉,覺得愧疚感更重了。她想明天回去跟父母打個借條,她要幫他。他受不起這個打擊,她要給他希望。這張頹敗的臉突然讓她心疼起來。
晚上醒來,艾琳嚇了一跳,顧駿就坐在她床口。
他冷冰冰地看著她,然后說,你為什么要捉弄我,給我希望又讓我絕望。你這么漂亮,心為什么會這么歹毒?你吞了我的8萬還假惺惺忽悠我做戲。
接著他用力箍住她的雙臂,眼睛里噴出憤怒的火。艾琳求他冷靜,她大聲辯解她從沒騙過他,錢真的被劫匪劫走了。
他不相信,用力打了她一個耳光,然后沒等艾琳反應過來又打了她一個耳光。
艾琳虛弱得說不出話了。她的眼窩迅速涌出淚來,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會令他突然如此失控。
最后他綁住了她,用毛巾堵住了她的嘴。他像頭困獸一樣在屋子里亂轉,他說他再也不要相信她說的任何一句話。她是騙子,她該死。
9艾琳沒死,醒來時也已經松了綁。但地上的顧駿卻用刀割開了自己的手腕,血漫了一地。
正當艾琳尖叫連連時她的電話響了,是陳剛。他說我打電話問你給你的那些錢是否藏好了,你為什么不回答我就直接掛了電話。最近小偷猖狂,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艾琳絕望地閉上了眼,她希望這場善意的救贖只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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