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在這個時候是落寞的。
雖然已經習慣了他不在的夜晚,但心底仍會慢慢升起寂寞的感覺來。
電視里播放著《甄嬛傳》,可她的眼睛卻注視著黑屏的手機,房間了除了甄嬛體的說話聲,再無其他的聲音了。
手機一直是黑屏,可她仍盯著它發呆,心里想著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還沒有想出來打電話說什么,就把這個念頭打消了,還是算了吧!
從二十二歲到現在的三十五歲,已經十三年了,一直就是這樣的,曾經也厭煩過,曾經也和他鬧過,可過后,默然依舊會縮進他的懷里,汲取溫暖。
默然的眼睛好美,長長的睫毛、若隱若現的雙眼皮讓人想要一直盯著看個明白到底是不是雙眼皮兒。
今天是一個很普通的日子,此時此刻的漠然卻無法抑制地開始回憶。
那年她二十二歲,因為左眼長了一個肉瘤讓她倍受苦惱,而治療的費用和手術的風險則讓她的爸爸看她的眼神似乎希望她去死。在她終于鼓起勇氣對爸爸說起要錢治病的那個晚上,爸爸卻無情的揮起手臂,狠狠地抽了她兩個耳光。腦子里嗡嗡作響的她,心里只想到兩個字:離開。
那個北方寒冷的夜晚,默然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一邊哭,一邊跑,不看方向,不看路標,身著單薄的衣物也全然不顧,心里想到的是從小到大為了遷就弟弟所得到的父親的打罵、母親的責備,想到的是自己勤工儉學完成的大學學業,想到的是畢業后除了還債,僅給自己留下基本生活費就把工資悉數交給父親的委屈,默然讓心里的所有委屈伴隨著淚流淌出來,滴落在衣襟上,滴落在走過的路上。等她實在跑不動了的時候,她不哭了,她開始冷得瑟瑟發抖,腦子里開始快速運轉,看路邊的建筑,分辨這是什么地方,還好,出來的時候還帶了手機,她猶豫了大概半分鐘的時間要不要給他打電話,可在這半分鐘的時間,她的手早已凍的像篩子一樣,甚至都讓自己看不清手機上的聯系人姓名,兩個手抓著手機終于撥出了那個電話號碼。當聽到那邊熟悉的喂一聲時,默然又忍不住大聲哭泣,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個晚上,他從另一個城市驅車一個小時趕過來的時候,她已將近凍僵,他脫下他的羊皮襖批在她的身上,找酒店開房,將近一個小時之后,她才停止發抖。之后她一直哭,他一直陪著。
他是默然的老板。她是廠里招進的一批大學生,長相甜美,她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女人畢竟在感情方面早熟于男人,她能從他的眼神里讀懂他的愛憐。平日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也總是打打招呼而已。可在那個危難時刻,她竟然想到的是他。
這就是女人吧,女人會利用男人去解決自己的危機,這是本能的體現;而三十好幾的男人了,對這樣的一個惹人憐愛的女子提供幫助后,不會再像二十多歲時候的樣子在她的身邊聒噪,他知道他要做的只是陪伴。
默然認真回味著那個時候的感受,憶及自己在寒風中奔跑,眼睛不禁濕潤;憶及他傻傻地坐在對面,為自己遞過來一張張紙巾擦淚,又不禁露出微微笑容。
那個晚上,他對她秋毫未犯,第二天就安排好廠里的事情,帶她去北京給她的眼睛做了手術。畢竟是首都,聚集了全國最好的醫療條件,手術不僅成功,也未給默然留下任何傷疤。二十二歲的年齡,女人如花的年齡,還有什么事兒大過臉面上事兒?回程的飛機上,她看著窗外,失落著自從家里出來,家里不曾有人再聯系過她;愉悅著身邊的他對自己疼愛憐惜;憂愁著這天文數字的治療費用的如何償還......
對于一個二十二歲、情犢初開的女子來說,幾日來的親密相處之后,兩人之間心里自然有了不必說出口的情愫。而對于自己來說,現在自己擁有的除了自己的身子,還能有什么呢?自卑和自尊僅又一紙之隔吧!在她的心里,她知道自己是如何也不能去償還他對她的幫助,她就只想到這么一個辦法,那就是獻出自己視為最寶貴的身子。只有這樣,她的心理才能平衡些。
于是,這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了:她做了他的情人。
剛進廠不久就聽別人說起他的家庭。他的爸爸創建了這個廠子,他自然成為唯一繼承人,可老爺子畢竟是放心不下自己半生的辛苦,公司里的大小事情他總要過問。而他的妻子也有一份薪資頗高的穩定工作,雖然生育了三個兒女了,可夫妻彼此的感情卻似乎走到了盡頭。
男人、女人,這世間高級動物的分類,注定了彼此不同的責任和義務。男人該有男人的擔當,女人該有女人的責任。可現如今,女人卻非要追求什么男女平等,和男人一樣工作、開車、站在十字路口當交警........,豈不知天生的機體生理就注定了男女永遠不會平等。男女搭配,才能干活兒不累。可女人做了男人該做的事后,這樣的后果誰又曾認真思索過?
就因為他的妻子工作穩定,薪資充足,生活上絕不需要像其他一些個女人一樣去依附一個男人。在婚姻走到一定的階段,彼此沒有了取悅于對方的需要,當他有一天告訴妻子想要吃辣椒炒雞蛋時,她給做了,并且是連著做了一個禮拜。彼此沒有過多的語言交流,這也是婚姻長久以后的一種現象:因為知道自己說出想說的話后對方必定會有怎么回復,所以也就懶得說出想說的話了。
禁錮于父親的管轄、妻子的孤立中的三十幾歲的男人,除了回到家里看到兒女們的欣慰,再無別的。那個家已經是不得不回的家。他早已開始在外面尋歡作樂,可那些是否是他心里想要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直到有了默然,有了默然對他崇幕,他男性的荷爾蒙頓時像二十出頭時那么旺盛。她溫柔似水,善解人意,只要他一個輕輕的暗示,她就能懂得他的需要,只要在一起的每時每刻,他才真正的感覺到自己是個男人,是個活著的男人。以至于多年以后,能坦然面對自己的女兒,說起默然,說起默然對他生活無微不至的照顧,而去要求在他之后多去照顧默然。
離開了廠子的默然,按照他的安排在就近的城市里生活,愜意的工作,一間兩居室,一輛小車。標準的配置,要求的是她的隨時等待他的到來。二十幾歲的女孩兒,就這樣讓自己有了別個女孩子夢寐以求的物質生活,可也失去了別的女孩追求別人或被別人追求的權利。她在心里思索著,思量著,權衡著,這公平嗎?可想來想起,她都覺得在那個寒冷的夜晚,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仍然會給他打電話,否側,還能有誰去救她呢?
從北京回來,默然一直按照他的安排住在酒店里,他就回去上班了。再次相見,是在7天之后,默然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是2004年1月9日,從他進門后冰冷的外套上能感覺到外面的天氣有多冷,而房間里是暖烘烘的。他脫去外套的時候,默然就站在他身后,心里突然就在想:這要是我的男人該多好啊;她想伸出胳膊從他后面抱著他,可終究那對于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來說,太過于主動了;她還在發愣的時候,他轉身看到她紅著臉龐站在那里,她的眼神游離在地面,不敢抬頭看他。他走過來了,輕輕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時,默然心里一顫,一切都是那么順理成章。當她從女孩變成女人的那一刻,她哭了。他問她為什么,她不說話,只是將他緊緊擁在懷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