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浪漫出自旅途,多多少少的浪漫故事,在邁開腳步的一瞬間,就注定了它的開始,發(fā)展到及至,當然就是旅行結(jié)婚了。浪漫是流動的,熱烈才是靜止的,比如一對情侶牽手漫步,那是浪漫,如果他們在擁吻,那應該是靜止在一隅,要是邊走邊吻,那是雜技表演。浪漫出自旅途,因為旅途,所以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重新排列組合,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也重新梳洗,魂斷藍橋的浪漫,就是從橋上的邂逅開始。
浪漫與旅途有關,與其這么說,其實還不如說,浪漫與旅途的承載工具有關,馬和馬車都是經(jīng)典的浪漫裝卸器,只是這樣的裝卸器,過于古老,過于遠離快節(jié)奏的城市生活,所以人們寧可靜將這樣的裝卸器留在自己想象的浪漫之中,卻不會再去細細地體會,但是馬和馬車裝卸器功能,仍然會從旅途中延伸出來。尤其是飛機火車和輪船,旅途的浪漫,也就靠著它們了。
飛機被許多人認作是一個浪漫裝卸器。它的浪漫催生作用,在于它的價格,越是以往就越顯奢華。尤其是二十幾年前旅行社剛剛開辦飛機旅游的時候,凡是蜻蜓般的飛來飛去,一概被冠名為豪華游,因為豪華而珍貴,所以坐飛機就有了浪漫的色彩。偶爾還可以看到有乘客在飛機旋梯邊和機艙座椅上匆忙拍照,那是第一次坐飛機萌生的情感憧憬欲。假如機票像公交車一樣的便宜,那么沒有一個人會覺得飛機是浪漫的,空中客車這個名稱是最最名而副實的。大家像排排坐吃果果一樣正襟危坐,所有的動作都在空姐的視野之內(nèi),空姐不停的穿梭,除了是不停的服務,余下的就是不停的監(jiān)視了,更不必說鄰座陌生人的目光了;拴在腰際的安全帶,時時刻刻都在提醒旅行者:你老實點。所有的浪漫的念頭,浪漫的行為,比如追逐,躲藏,都沒有表現(xiàn)的余地,而且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在飛機上施展自己的浪漫,至多也就是小憩時矜持的依偎罷了。唯一自由的去處,是飛機上的洗手間,洗手間滋生得出浪漫嗎?況且洗手間還是單人的。如今坐飛機被稱作打飛的,那是給飛機最形象的定位。
火車和飛機有很相像的地方,卻完全不是一回事情。火車最善于承載的情感是告別。火車的站臺上,一對將要別離的人呢喃依偎擁抱,即使兩個人窮得丁當響,都會像電影一般電影中的愛情菜單和別離模式,絕對少不了火車站車輪徐徐而動,車上的人和站臺上的人手牽牽,淚潛潛,聲咽咽,送別者先是走后是慢跑疾步,最后是讓火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火車將分離的過程放大,每一個片斷都是一個樂章,候車室是情感的鋪墊,站臺上是心潮起伏,分手一刻就是心潮澎湃了,但是又不戛然而止,直至火車消失,直至站臺上人影稀疏,才是一個休止符,那一份澎湃也已經(jīng)復了原。但是這樣富有文化的旅途,已經(jīng)是過往的回憶了。
這樣的時候,是否應該想到船?古人上了船便忍不住大發(fā)詩情: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好萊塢為什么要將一個通俗的愛情故事放在《泰坦尼克號》上?因為船是一個曖昧的載體,它是一個有層次有變化的空間和時間,在船舷,在過道,在酒吧,甚至在盥洗室,它讓素昧平生的人在這個空間頻繁地邂逅,它讓人追逐而追得上,讓人躲閃而躲得了,讓人放肆而放得了。《泰坦尼克號》的愛情故事就是如此發(fā)生。浪漫這個漢語詞匯,用水作形旁,妙絕。但是船,即使是郵輪,如果沒有漫長的假期,沒有悠閑的生活方式,沒有足夠經(jīng)濟能力,是消耗不起漫漫的旅途的。
所以更多的人,會選擇飛機出游,因為它快捷,它其實并不負有承載浪漫的使命,只是人們將一筆高額的票價和浪漫掛靠起來,看見了空姐的溫馨就誤解了飛機的作用,飛機更像是麥當勞,它只是縮短你的旅程。它有能力承載著人們到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去浪漫,事實也確實如此,最浪漫的地方往往只有飛機才能抵達,比如荒漠,比如叢林,比如草原,比如雪山,但是飛機本身不負責浪漫的故事,它早就把浪漫卸下來了。如果一定要讓飛機承載一個使命,那么,就想想警匪片、驚險片,神秘的人物特殊的使命,一定少不了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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