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萊蕪古代歷史上,春秋戰國時期有兩件比較典型的事件。一是魯莊公十年(公元前684年)春天,發生的以弱勝強的“長勺之戰”,“一鼓作氣”精神由此誕生。二是魯定公十年(公元前500年)發生的“夾谷會盟”。“謝過臺”在山東省萊蕪市萊城區牛泉鎮境內的“云臺山”上。云臺山,又名龜山、龜寨山、聚圣寨,海拔578米,距萊城15公里。遠望其山,似龜形,所以名龜山。據明《嘉靖萊蕪縣志》記載:“龜山在縣西南三十里,宛若龜形,又名:聚圣寨”另據《續修萊蕪縣志》記載:“龜山在縣治西南四十里,一名龜寨山,山疊翠如龜狀。舊有‘聚圣寨’明末士民多避亂于此。”因主峰頂為平臺,常有云霧繚繞山間,建國后稱:“云臺山”。據考:山頂有“謝過臺”,為春秋時期齊、魯二公所建。
“謝過臺”是一塊1.5米高、平面有十余平方的巨石。相傳,此臺是春秋時,齊景公與魯定公會盟(盟址在山下的“上峪村”)時仝建的。
公元前500年(魯定公十年、齊景公四十八年)夏天,以強凌弱的齊景公見魯國日漸強盛,坐立不安。這天早朝,齊景公對文武百官說:“魯國是我的心腹大患,雖然汶陽(大汶河南岸)之田歸屬于齊,但終究不會長久。一旦魯國兵強馬壯之時奪了回去,齊國的臉面就會丟盡。諸位有何高招能使魯長屈齊下?”
齊國大夫黎鉏獻計說:“大王,出兵征服會被別國笑我以強凌弱,以臣看來,文取為上策。”
“何為文取?”齊景公迫不及待地問道。
“大王,魯國的鄆、讙、龜陰(龜寨山以北)的大片土地歸齊國版圖,無力爭取。依在下看來不如給他顆定心丸吃。我主與魯君結盟,明為稱盟,實為統治。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妙計、妙計!”齊景公高興地脫口而出:“不知盟址選在何處為佳?”
“大王,魯國對咱存有戒心,若把盟址選在長城以北(齊長城)離我都城較近,魯軍怕我有詐,定不赴盟,若選在魯國都城附近,我軍又怕遭魯國的算計,不如我主修書一封給魯君,盟址由他來定,也顯大王誠心誠意。”
“小小魯國,有何懼哉,憑我實力征剿,如探囊取物般容易。”齊景公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黎大夫(古代官名。西周以后先秦諸侯國中,在國君之下有卿、大夫、士三級。大夫世襲,有封地。后世遂以大夫為一般任官職之稱)說的也有道理,先禮后兵嗎!你速修書一封,讓魯國吉日赴盟。”
魯定公接到齊景公會盟的傳書,猶豫不決。他深知野心勃勃的齊景公垂涎魯國的大好河山已久,齊魯會盟無疑是擺的鴻門宴。于是,把寵臣季孫斯找來商量對策。季孫斯看了齊國的傳書說:“主公,齊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明為結盟,實際上是想通過政治手段,達到侵吞魯國的罪惡目的。臣推薦一人,定能幫我主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誰有如此的回天之術?”魯定公眼睛瞪的象大鈴鐺,恨不得立即見到這位蓋世奇才。
“主公,司空(中國古代官名。西周始置,位次三公,與六卿相當,與司馬、司寇、司士、司徒并稱五官,掌水利、營建之事,金文皆作司工。春秋、戰國時沿置。漢朝本無此官,成帝時改御史大夫為大司空,但職掌與周代的司空不同)孔丘能當此任。他思想先進,重禮重才,有韜略、有遠見,更有雄辯的才能,對付齊景公的隨臣易如翻掌,請我主定奪。”
“齊景公此舉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我正為盟址的選擇大傷腦筋呢!”魯定公愁眉不展:“遠到齊境,怕中埋伏,羊入虎口;近怕齊軍趁機奪我京都,引狼入室。本王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啊!”
“主公,齊國是在試探您的膽略。”季孫斯剖析說理:“他料知我主不敢與其抗衡,才耍其手段,逼咱就犯。我主不要擔心,鄆、讙、龜陰之田雖被齊侵,但終究是魯國的土地,子民與咱心心相印,砸斷骨頭連著筋啊!盟址選在龜山之陽為佳。此地有條夾谷峪,離齊魯要道(官道)僅二三里,四周群山環抱,距我國的要塞‘雁翎關’(萊蕪市與新泰市交界處)約十里,能伏千軍萬馬,攻守兼備,可保此次會盟萬無一失。”魯定公聽了,沒有立即表態,他轉向孔丘問道:“司空意下如何?”
“季公講的極是,龜陰被齊侵占,景公自以為成了他的屬地,自然會放松警惕。趁他藐視我們的時候,咱就來個重拳出擊,反弱為強,定能大獲全勝。”
齊景公覺得有道理,且見孔丘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就放心了,立即修書給齊景公。齊景公接到魯定公的回書,略看幾眼,大喜所望。他似乎看到魯國已經并入齊國的版圖,階下囚的魯定公對他屈膝卑躬,任他奴役羞辱。于是,急忙召集群臣商議赴盟之事不提。
且說魯定公,派使臣赴齊后,即調兵遣將,埋伏于雁翎關、夾谷峪四周,以防不測。又派人整修齊魯官道,在夾谷峪修筑盟臺,迎接齊景公赴盟。魯定公任命孔丘擔任相禮(諸侯開會,都得有個大臣當助手,稱做“相禮”),隨駕赴盟。君臣一行星夜兼程,提前趕到了夾谷峪,視察了兵鎮、盟臺后安營扎寨,恭候齊景公赴盟。
齊景公坐著由八匹高頭大馬拉著的華麗戰車,帶著神氣十足的兵將,浩浩蕩蕩由北而南卷起了一路黃塵。但見五色彩旗獵獵飄揚,馬蹄聲脆磕擊山谷。烈日下,盔纓如紅云飄動,金甲耀眼,銅戈閃亮。兵精神、將威風,如下界的神兵天將般直奔夾谷峪。
魯國禮儀兵精神抖擻,嚴陣以待,列隊迎接,鎧明甲亮,威風凜凜。魯定公由孔丘和隨行官員簇擁著迎接齊景公。齊景公由相禮晏嬰陪著與魯定公行了見面禮。魯國樂隊吹響了迎賓曲。兩位國君在歡快的禮樂聲中同登盟臺,接過用大紅布包裹的高香點燃,祈禱祭祀天地神靈后,插入青銅香爐內。兩國禮儀共同舉行了隆重的會盟儀式。齊景公睓著個大肚子以勢壓人。。魯定公挺直腰板不卑不恭,給了齊景公一個下馬威。禮儀結束,分賓主落座,同舉銅爵,共飲盟酒。齊景公霸氣十足,隨身幕僚個個狂佞,歪理正談,狐假虎威,根本不把魯定公看在眼里。其中一個有司(指官吏。古代設官分職,各有專司,故稱有司)受黎鉏指令,事先組織了一個禮樂班,號稱:“四方之樂”,想趁盟臺上歌舞混亂時,伺機劫持魯定公。他見時機成熟,便將樂單敬于齊景公景公看罷喜上眉梢,高聲對魯定公說:“今天是齊、魯兩國值得慶賀的日子,齊魯會盟后,兩國情同手足,禮尚往來,千載佳話。為此,我國準備了四方歌舞,為兩國會盟助興。我愿與定公同賞。獻樂!”
有司見齊景公發了話,高興得手舞足蹈,說話都轉了腔:“大王有旨,獻四方之樂。”頓時,箏簫齊唱,鐘鼓同鳴;歌女翩翩,武士起舞。一曲未罷,又有一隊面目猙獰,動作古怪,體似侏儒丑態百出的樂人,一窩蜂似的涌了上來,臺上一片混亂。
齊景公洋洋得意地看著魯定公,陰陽怪氣地問道:“定公,看這四方之樂愜意否?這班樂子是萊子國的,萊子國被我強齊征服后歸順。你看這歌舞多么有趣,可謂獨出心載,其樂無窮,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魯定公對齊景公的這一手始料不及,有些膽怯。孔丘看出了齊國的玄機,他挺身而出,不顧盟臺規矩,來到齊景公面前,凜然正氣地說:“景公和定公遠途赴約,是為兩國結盟之好,弄這些不倫不類的淫樂,實是大逆不敬。”晏嬰不知是黎鉏的詭計,也隨聲附和道:“兩國會盟,禮儀盛大,怎么能用這些不三不四的禮樂來剎風景呢!”
齊景公被戳到了疼處,很生氣,暗罵晏嬰多事,讓他在魯國君臣面前丟了臉,于是陰著臉命有司換下樂子,魯定公這才躲過了殺身大劫。有司見景公真生了氣,心里害怕起來,急忙派人換上齊國宮樂。頓時,器樂菲菲,一隊宮女身著色彩斑斕的戲衣,輕歌慢舞,盟臺上劍拔弩張的局勢有所緩和。孔丘施禮歸坐,剛坐定便發現歌舞有變,原本濃妝艷抹的樂女,突然裸光了身子,作出極其下流的動作來戲耍定公。定公非常尷尬。
孔丘見齊國君臣出爾反爾,一再行為不規,羞辱定公君臣,不僅義憤填膺,站在臺階上,高聲斥責:“如此盛典,怎容這班下人如此目無君長,該殺!”
魯定公氣的臉色鐵青,渾身打顫。齊國君臣卻笑得前仰后合,歌女們見主子歡喜,演得更加賣力。有甚者竟赤身裸體到了定公的面前,威脅到了定公的安全。孔丘忍無可忍地大聲怒斥:“齊魯兩國即以結盟便是一家,家務事人人有權處理。除惡揚善,凈化靈魂。魯國司馬速將那幫下賤樂女的領頭斬了。”
魯國的左右兩司馬得令上臺,拔出寶劍,當場把兩名領頭的樂女斬為兩段,其他樂女見了嚇得抱頭鼠竄。臺上頓時偃旗息鼓,停歌罷舞。齊國君臣驚得好久沒有言論,齊景公和黎鉏精心設計的詭計,被孔丘徹底粉碎了。齊景公辱壓魯定公,被孔丘識破抨擊,不僅憤氣填胸,但他非常敬重孔丘的膽識和言辭。他心里很明白,憑孔丘的才華,振興魯國易如翻掌。想著想著妒氣頓生,決心孤注一擲,展示齊國的淫威。訂立盟約時,齊景公蠻不講理地要挾道:“齊魯乃友好鄰邦,結盟成一家。以后,齊國有事出兵,魯國必須派三百乘兵車相隨。否則,就是破壞了盟約!”
孔丘聽出了齊景公的弦外之音,針鋒相對地駁斥道:“齊、魯會盟,意在兩國和平共處,子民安居樂業。作為盟國應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謙讓禮和,情如手足。齊魯兩國即盟,應解前嫌,以利后合,如今齊占我汶陽之田不還,寒我民心,可見會盟不誠。出兵征戰非侵即掠,魯國對不誠之盟國怎好派兵相助,那樣豈不讓天下人笑我魯國助紂為虐嗎!大王乃仁義之君,不會久占魯國之地而挾魯國不義吧?”
齊景公狡辯道:“汶陽之田乃是魯國對齊國的補償,何為侵占?”
孔丘措辭嚴厲地糾辨道:“大王,此言差矣。齊魯兩國以齊長城(齊長城:始建于春秋時期,完成于戰國時期的齊長城,西起黃河河畔,東至黃海海濱,迤邐山東十三縣,長達千余里。齊長城又是春秋戰國時期各國所筑長城中現遺跡保護較多的一處,它建筑在起伏連綿的泰沂山脈的山嶺之中,雖沿線有平谷之地,但多為山嶺,長城依山就勢而筑。其建筑宏偉,規模壯觀,凝聚著二千五百年前我國勞動人民勤勞與智慧,也體現了春秋首霸和戰國七雄的東方泱泱大國的強盛雄風)為界,城陰(北面)為齊,城陽(南面)為魯,而今齊已占過城南數十里,掠奪我財富子民無數,實為侵略,何談補償,嘗之合理?”齊景公理屈詞窮,無言以對,再三斟酌,答應齊魯兩國仍以長城為界,歸還鄆、讙、龜陰之地以示賠罪。他俯首帖耳地拉著魯定公的手,登上龜寨山山頂,指出了交還侵占之田。為表明悔過之心,還與魯定公聯手修筑了“謝過臺”以示銘記。
孔丘憑周禮和自己的博學與機智,終于戰勝了齊國野蠻的外交攻勢,徹底粉碎了景公的侵略陰謀,不動刀兵,奪回了被掠的土地,維護了魯國的榮譽和利益,成為繼長勺之戰后,魯國以弱勝強的又一典型事例。
孔丘佐定赴約,舌戰齊公,為魯國爭取了土地的完整及邊境的平安,勞苦功高,被季孫斯薦為大司寇(西周時期的司寇。周天子是最高裁判者。中央設大司寇,負責實踐法律法令,輔佐周王行使司法權,大司寇下設小司寇,輔佐大司寇審理具體案件。大、小司寇下設專門的司法屬吏。此外,基層設有士師、鄉士、遂士等負責處理具體司法事宜。大司寇的職責,負責建立和頒行治理天下的三法,以輔佐王懲罰(違法的)諸侯國,禁止四方各國(的叛逆):一是懲罰(違法的)新建立之國用輕法,二是懲罰(違法的)舊國用中法,三是懲罰亂國用重法。用五種刑法糾察民眾:一是針對野地之民的刑法,以鼓勵務農而糾察是否勤勞;二是針對軍隊的刑法,以鼓勵服從軍令而糾察是否有離隊的;三是針對六鄉之民的刑法,以鼓勵德行而糾察是否有不孝的;四是針對官府的刑法,以鼓勵賢能而糾察是否失職;五是針對國都之民的刑法,以鼓勵謹慎而糾察是否恭敬),行相禮。
歷史已遙,昔日“龜寨山”已更名“云臺山”,但山頂上的“謝過臺”、“南防門”遺跡猶存,見證著那段以弱勝強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