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驚魂
一、無妄之災
這天半夜時分,大柳樹村外的小路上,一個人趁著皎潔的月色不緊不慢地騎著自行車。他叫劉向明,在村東的二郎崗上承包了十多畝責任田。因為擔心田里即將成熟的玉米被野豬糟蹋了,所以,他深更半夜的也要來查看一番。
不一會,二郎崗到了。一直跟在劉向明身后的小黑狗知道主人的心思,立刻低著頭鉆進了莊稼地里。向明朝玉米地望了望,見無異常,便將自行車放在地頭,然后蹲在地上想抽支煙驅驅寒氣。就在這時,忽聽玉米地里傳出小黑狗凄慘的哀嚎聲,過了一會狗叫聲又沒了。田野一片寧靜。“嗨,嗨!”向明大聲呼喚著小黑狗,卻沒有任何回應。他心中一驚:“莫非小黑狗遇上野豬了?”想到這,他急忙從自行車后架上抽出一根木棍,緊緊攥在手里,然后擰亮手電,小心翼翼地向剛才小黑狗發出叫聲的地方走去,邊走邊暗罵著村里的二歪。向明為什么要罵二歪呢?原來,二歪是村里的一個養豬專業戶。為了賺錢,今年春上他從外地引進了一批野豬,想和家豬雜交后搞特種養殖。誰知這群畜生并不買賬,沒幾天就打通了養殖場的圈墻后逃之夭夭了。由于農戶手里的槍早就被公安局收走了,家里養的狗又根本不是它們的對手,因此,這群山里來的猛獸在大平原上反客為主,莊稼、蔬菜、水果,見什么吃什么,成了當地的一害。
向明心里罵著,眼睛不住地四下搜尋,漸漸地走近了土墩。這二郎崗的地名,就是因為平展展的農田里有兩個相鄰的大土墩,高四、五米,方圓有三、四畝大小。上面荊棘叢生,還有幾棵七扭八拐的老榆樹。白天到了土墩上,都能感覺上面陰氣森森,如今深更半夜來到這里,向明更是感覺汗毛根根直乍。向明壯著膽子攀上土墩,用手電四處探照,猛然發現就在腳下不遠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個黑洞!
他用右手緊緊攥住木棍,左手打著手電,一步一步來到洞前,借著明亮的月色和手電的亮光,可以清楚地看到黑洞直徑不到一米,像一口豎井一樣,直上直下,里面黑乎乎的,深不見底。
“奇怪,野豬怎么會打成這種直上直下的豎洞呢?難道它們有飛檐走壁的本事?”向明將手電光射向洞內,正想進一步一探究竟,忽覺身后好像有動靜,正要回頭,后腰上已經重重被撞了一下,他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跌進了豎洞。隨著一聲悶響,跌落洞底的他感覺雙腳像斷了一樣,五臟六腑也像翻了個個,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向明漸漸蘇醒過來。他努力睜開眼睛,發現頭上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圓盤。又過了片刻,他的意識更加清醒一些了,終于感覺出自己此刻正臉朝上躺在一堆暄土上,頭上那個圓盤原來是自己跌落下來的那個洞口,因為有微弱的月光照射進來,所以看上去像圓盤一樣。再伸手向身邊一摸,感覺碰到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憑直覺,他認出了那是自己家的小黑狗,好像脖子已經斷了,軟塌塌地躺在那里,身體已經發涼了。
立刻,一種深深的恐懼襲滿他的全身。現在,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逃離豎洞,但剛活動了一下身子,就感覺周身一陣鉆心的疼痛。
這時,身邊不遠處傳來一陣人的說話聲。他費力地轉過腦袋,發現身邊竟然有一個半人高的側洞。這口豎洞的洞底連接著那口側洞的洞口。令他激動萬分的是側洞里不僅透出了微弱的亮光,還不時傳出異樣的響動。
向明顧不得多想,他本能地感覺有燈光的地方是最安全的,于是強忍著劇烈的疼痛向側洞深處爬去。
側洞不深,只有十多米的距離,末端連接著一個十幾米見方,3米多高的巨大空間。一股潮濕腐爛的氣息撲面而來,向明不禁捂住了鼻子。在這個空間正中,有一個半米多高的磚臺,上面并排擺放著兩口描漆彩繪的棺槨。棺槨上方,有一盞吊在木桿上的應急燈,燈光下幾個鬼魅一樣的黑衣漢子,正在棺槨旁緊張地忙碌著。只見他們將從棺槨里拿出的東西,手腳麻利地包好,然后一件一件地放在地上的一個大布兜里。
向明立刻明白了,自己掉進了一個古墓之中,而眼前這幾個家伙,就是一伙盜墓賊。他們如果知道自己還活著,肯定要殺人滅口。好在這群貪婪的家伙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棺槨里面,并沒有發現自己,應該趁此機會趕緊逃命。想到這,向明顧不得全身傷痛,趕緊移動身子退回豎洞。
豎洞的洞底足有十多米深,四壁陡峭光滑,以自己現在的體力,無論如何是攀不上去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向明始終沒有想出逃走的辦法,正在著急,忽聽到側洞里面傳來腳步聲,看來這群家伙已經完“活”了,要帶著“貨”撤離。情況緊急,向明來不及多想,趕緊按原來跌昏時的姿勢重新躺到洞底,想通過裝死蒙混過關。
二、一線生機
果然,幾個家伙背著沉重的包裹,貓著腰從側洞里魚貫而出。打頭的是個“瘦猴”,他來到豎洞以后,舉起手中的應急燈向上揮了揮。很快,一條粗大的繩子垂了下來。原來,這伙盜墓賊在地面上還有同伙望風。看來,自己剛才就是被望風的家伙暗算后摔進豎洞的。
“瘦猴”將繩子系在腰間,很快就攀了上去。接下來是其他幾個家伙,共有四個人。等最后一個家伙拴上繩子正要向上攀時,上邊傳來一個低沉陰冷的聲音:“老四,看那個‘崽子’還有氣嗎?沒死利索就再‘加工’一下。”
這個叫老四的低頭望了向明一眼,但并沒有停下來進行檢查,對上面說了一聲“早挺了”,就抓住繩子飛快地向上攀去。
很快,豎洞洞口的幾個身影消失了。向明慢慢睜開眼睛,盯著圓盤似的洞口,過了好一會兒,確信那伙盜墓賊已經離開了,才掙扎著坐起身子。如今最要緊的就是趕緊逃離這里,于是,他迅速從衣兜里掏出手機,摁下了妻子的號碼。奇怪的是手機里面毫無動靜。很顯然,自己跌落時,手機已經被摔壞了。他又在身邊摸了摸,幸運的是在小黑狗尸體旁邊發現了自己的手電筒。摁下開關,竟然亮了。
看到手電筒沒有跌壞,向明心中一陣高興,趕緊將手電的光柱射向洞外,一邊反復開閉開關,一邊使勁搖晃,希望能被附近的人看到。由于是強光手電,光柱照射距離很遠,但費了半天勁,洞上卻沒有任何反應。他無奈地摁滅了手電,開始寄希望天亮后有人找到這里。但他心里很清楚,幾天前老婆已經去娘家住了,兒子和媳婦又在外地打工,沒有人知道自己在二郎崗,而外人又很少到這里來。被發現的幾率微乎其微。看來自己要被困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洞了。
此時,天已漸漸地亮了。看著豎洞口外明亮的光線,向明忽然產生了對生存的極度渴望。“我才四十多歲,還沒活夠呢,不能就這么等死!”想到這,他掙扎著站起身子,貓著腰向側洞里面走去,想看看里面有沒有繩子一類可以幫助逃生的東西。
向明進了主墓室,借著手電亮光,發現這座墓室除了棺槨,還有十多個彩色塑像。有的手里捧著金碗,有的手里拿著如意,還有的拿著樂器。不過,有好幾個手里是空的,看來他們手里的東西已經腐朽風化了。大概盜墓賊嫌它們太重不好搬運,并沒有將這些塑像帶走。他又來到棺槨前,伸頭向里面望去,只見棺內的隨葬品已經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一副殘破不全的骨架。再看另一副棺槨,也是如此,正要離開,忽然墓室里傳來一種陰森森的聲音:“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到我的千年安息之所來胡作非為,是要遭到懲罰的。”
向明嚇得差點癱到地上,扭頭就向墓室外面跑。可等他氣喘吁吁地來到豎洞底部,才發現已經無路可逃了。這時,那個陰森森的聲音又在背后響了起來:“趕緊向神靈請罪吧,否則我會嚴厲地懲罰你。”
向明聽了不敢怠慢,立刻回身跪到地上,向著墓室的方向連連磕著響頭,同時嘴里叨咕著:“這位前輩先人可別怪罪我。我本來是這村里的一個老實本分的莊戶人,昨天夜里來看莊稼,無意中被他們推了進來。您老人家在天有靈,知道我并沒有干壞事。”
“那好,你進來吧,我有事跟你說。”
向明按照這個聲音的吩咐,戰戰兢兢地返回墓室,撿起剛才逃跑時丟下的手電筒,向墓室探照了一圈,發現兩個棺槨并無異常。正在詫異,忽然看見棺槨旁邊的一個塑像動了一下。他懷疑自己看錯了,使勁揉揉眼睛,沒錯,那個塑像的確活了,正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
“你——”向明心里怦怦直跳,想轉身逃跑,腳下卻再也邁不開步子。
“好了,別害怕了,我不是鬼,也不是神,而是和你一樣,是一個人。”塑像說著,揭去自己身上的彩衣,原來是一個面目瘦削的中年漢子。見向明滿臉疑惑,中年漢子將他領到豎洞底部光線較為明亮的地方,向他述說了實情。原來,他是另一伙盜墓賊。兩天前,他和兩名同伙好不容易打通了墓道,他第一個進入墓室,正要接應那兩個同伙進入墓室時,墓道忽然坍塌,將兩個同伙埋到了里面。他被困墓室之中,本來難逃一死,誰知墓室因年久變形移位,整體出現裂痕,因而有稀薄的空氣透進來,這才保住了性命。今天他聽到墓室一側傳來動靜,知道又有盜墓賊光顧,便從棺槨里揭取了一件彩袍披在身上,冒充棺槨旁的塑像,這才騙過了后來的這伙盜墓賊,避免了被滅口的命運。
“原來如此。”向明聽罷長出了一口氣,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雖然咱倆僥幸沒有被他們滅口,可現在被困深洞,怎么出去呀?”
中年漢子得意地說:“剛才我假扮神靈,就是試探你的身份。如今知道你不是‘道上’的人,也就放心了。只要你肯和我通力合作,就有出去的希望。因為我算定今天晚上‘瘦猴’會回來接應咱們。”
向明聽了眼前一亮,忙問:“‘瘦猴’是誰?怎么知道你被困在這里?”
中年漢子冷冷地說:“昨天把你推進墳洞的那伙人里,不是有一個‘瘦猴’嗎?”
“啊,你說的是領頭的那個小子,他殺咱倆滅口還來不及呢,怎么會來接應?”
“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你就等著瞧吧。”
三、守株待兔
白天的時間在漫長的等待中終于過去了。看著洞口明亮的光線逐漸暗淡,向明的心情也逐漸緊張起來。半夜時分,洞外起風了,即將成熟的玉米棵子被風吹得“嘩嘩”作響。中年漢子站在洞底,耳朵緊貼著洞壁,兩只眼睛像貓頭鷹一樣閃著亮光。雖然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可看他的神態,卻顯得非常精神。
忽然,中年漢子向向明做了一個手勢,之后便迅速地閃身進了側洞。向明知道盼望已久的“客人”到了,趕緊臉朝天躺倒在洞底的暄土上,瞪大兩只眼睛緊緊盯著洞口。
“啪嗒——”一個土塊落了下來,正砸到向明的鼻子上。要不是中年漢子早有囑咐,他非叫出聲來不可。
過了一會兒,一個腦袋在洞口出現了。只見他仔細地看了看洞里的動靜,確定沒有異常后,便將一根木棍橫搭在洞口,再將繩套的一端在木棍上拴好,另一端系在腰上,然后拽著繩索,雙腳蹬著洞壁,緩緩地下到了洞底。
此時,向明雖然緊閉雙眼,還是清楚地感覺到了對方的臨近,不由得緊張得心里直跳。來人小心地在洞底站穩身子,果然是昨晚的“瘦猴”,他摁亮帶來的手電,照了照地上躺著的向明,便解下腰間的繩子,轉身貓起腰向側洞走去。
等他進了側洞,向明立刻悄悄起身尾隨其后。“瘦猴”不知情況有異,徑直走進墓室,直奔一座塑像。只見他將手電放到地上,雙手用力扳動塑像,將塑像放倒,彎腰去塑像腳下尋找著什么。原來,昨天“瘦猴”第一個進入墓室后,看到一個塑像手里捧著夜明珠,便將它摘下來藏到了一尊塑像的腳底下。本來覺得神鬼不知,誰想被捷足先登的中年漢子看了個一清二楚,并且斷定他今天晚上要獨自返回來取寶,因此,來了個守株待兔。
“瘦猴”摸了半天,沒有發現自己私藏的“寶貝”,正在狐疑,在他身后裝扮成另一尊塑像的中年漢子猛然揮起了手中的半截洛陽鏟,對著他的后腦狠命地砸了下來。“瘦猴”感覺身后風聲不對,想躲開已經來不及了。但他是江湖道上的老手,進洞前已經做好了應變的準備。如今見遭了暗算,立即將手伸進衣兜,在洛陽鏟擊中腦袋的同時,拉響了身上暗藏的一枚自制炸彈。只聽“轟隆”一聲,兩個人同時倒在了地上。等向明戰戰兢兢地進到洞里,發現兩個人都已經變成了血肉模糊的尸體。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向明返身回到豎洞底部,抓起上邊垂下的繩子系在腰間,手腳并用向上攀去。然而,才攀了兩三米高,忽聽咔嚓一聲,洞口橫擔的木棍斷了,向明又重重地摔回洞底。過了好半天,向明才緩醒過來。看著身邊斷成兩截的木棍,立刻懊惱不已,自己的身子比“瘦猴”重了幾十斤,加上逃生心切,用力過猛,木棍哪里承受得住?如今生存的希望又破滅了,心想只能等死了。但眼皮剛剛合上,腦海里就浮現出了妻子、兒子,還有新娶的兒媳婦……
“我一定要活下去!”一想到親人們,向明忽然增添了極大的勇氣,掙扎著站起身向側洞走去。
側洞里除了兩具棺槨和十多個塑像,又添了兩具血肉模糊的尸體,更顯得陰森恐怖。但向明現在已經不感到那么害怕了。他拿著手電,圍著墓室的各個角落反復尋找著,最終,從“瘦猴”的尸體附近找到了一把斷成兩截的洛陽鏟。
拿著這把斷鏟,向明興沖沖地返回豎洞,他要通過在洞壁上挖腳窩的方法,爬出豎洞。幾個腳窩很快就挖好了,向明迫不及待地蹬著腳窩向上爬去,但剛爬了兩步,腳窩便坍塌了,向明又一次摔了下來。從地上爬起來后,向明又做了幾次嘗試,但都失敗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這里的土質都是松軟的沙性土壤,很難承重。向明賭氣地將洛陽鏟插進身邊的洞壁,稍一用力,一大塊土塊瞬間便崩塌下來。看著崩塌的土塊,向明忽然眼前一亮,何不打個側洞出去?他迅速估量了一下工程量。豎洞的位置大概距離土墩的邊緣10米左右,只要橫向打出十多米的側洞,就能穿出土墩。現在洞的深度有十多米,減去四、五米土墩的高度,自己實際在地平面下的深度只有四、五米,如此算來,只要向斜上方打出一條十三四米的側洞,就能鉆出地面。
想到這,向明正要動手,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原來,今天夏天的時候,他干農活時為了歇涼,在土墩的北面背陰處開鑿了一個兩、三米深的窯洞。如果找準方向和那個窯洞打通,就等于節省了二、三立方米的土方。
于是,向明根據記憶中窯洞的位置,選好開挖的方向,然后奮力挖了起來。本來,洛陽鏟是盜墓賊為了探墓室準備的,鏟頭又窄又小,可對向明來說已經是絕好的利器了,只用了一天時間,他就開挖出了將近3米的工程。由于洞里晝夜不分,向明決定連軸轉。但漸漸地,他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一是從側洞挖出的土要運回墓室,隨著側洞的加深,工程量越來越大;二是他已經兩天三夜沒吃沒喝了,最要命的是沒有水喝,因為向明挖洞流了不少的汗水,因而越來越感到口渴難耐。開始,他靠求生的欲望強撐著,但漸漸加重的疲勞和饑渴,就像討厭的蒼蠅一樣,始終圍著他的身體嗡嗡轉,怎么也驅趕不去。
四、饑渴交加
向明繼續咬牙堅持了幾個小時,最終實在挺不住了,只得無奈地退到豎井底。在這里,他大口呼吸著還算清新的空氣,腦子里卻在琢磨著怎么才能喂飽肚子。他很清楚,如果再不吃點東西,尤其是不能盡快喝到水的話,等不到側洞挖通,自己就先倒下了。可這兒除了死人棺材就是塑像的地下洞窟,有什么東西可以吃呢?正想著心事,忽然感覺屁股底下有些異樣,好像有什么東西扎了他的皮膚。于是他抬起身子,在屁股底下的碎土中認真搜索起來。這些土都是從新開挖的側洞里倒運出來的,濕乎乎軟塌塌的,上面深深地印著他的兩個屁股窩,看上去并無異常。他用手劃拉了幾下,碎土中滾出一個大棗般的泥球。他拿起來湊到眼前仔細觀察,借著豎井上方透下來的微弱光線,終于看清是一個“知了猴”。“知了猴”是蟬的幼蟲,由于常年生活在地下,它的肉質特別細嫩,每到夏秋之交的傍晚,當地人都會爭先恐后地去挖它們燒煮著吃。平時,這東西在人們眼里就是上好的美食,如今在饑渴交加的向明眼里,更不亞于救命仙丹。他將“知了猴”在身上擦了擦,顧不上磣牙,放到嘴里大口地嚼了起來。
“知了猴”很快下肚了,不僅沒有解飽,反而把餓勁逗了上來。他蹲下身子,借著豎洞口投下的微弱亮光,開始在土里認真搜尋起來,結果收獲還真不小,先后找到了三個“知了猴”。擦掉它們身上的泥土,向明開始慢慢地享受美味,不停地用舌頭舐著流到嘴邊的“知了猴”汁液,他隱約感覺到了一絲便意,正要到墓室角落里去小便,忽然想起幾個月前汶川發生的強烈地震,他天天看電視,從電視上得到最寶貴的經驗就是人要生存就必須喝水,如果實在找不到水的話,就喝自己的尿。向明拿著手電進了墓室,搜尋了半天,最終看到了棺槨前石臺上擺著的香爐,立刻走上去搬了下來。倒掉爐里的香灰,放在身前開始小解,用了半天勁,盡管尿液不多,還是強忍著自己喝了下去。
挖掘變得更加艱難了,隨著側洞的掘進,運土的路程越來越長,消耗的體力也越來越大,而向明的身體卻越來越虛弱,到后來,向明實在堅持不住了,心想:“反正是出不去了,與其挖側洞活活累死,還不如歇著等死。那樣,最起碼死得舒服一些。”于是他回到豎井,躺到從側洞倒運出來的泥土上,閉上雙眼,想靜靜地等死。誰知躺下以后,感覺什么東西扎了自己的腳,摁亮手電一看,原來是小黑狗的死尸。自己的腳正好蹬進了狗嘴里,被狗牙硌疼了。看著小黑狗的尸體,向明忽然心里一動,這不是現成的吃食嗎?于是拿起洛陽鏟將狗皮剝下,再將狗的身體分成幾個部分,作為今后幾天的干糧,然后拿起一塊狗肉強忍著惡心,硬是咽了下去。
隨后幾天,向明就是靠著生狗肉和自己尿液的支撐,又向著窯洞的方向開始挖掘。
五、人獸大戰
這天,向明將洛陽鏟用力戳向前方泥土中的時候,感覺有些異常。鏟子收回來后,一束微弱的光線從鏟子戳出的窟窿透進了昏暗的側洞。
“終于打通了!”向明心頭一陣狂喜,又猛戳了幾下,將窟窿戳成碗口大小。然后,迅速將眼睛湊到窟窿上,想盡早看一下外面久違的世界。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窟窿外面并不是充滿陽光的明亮世界,而是一雙陰險、兇狠的眼睛。他通過窟窿向外張望時,那雙可怕的眼睛也正在不懷好意地向窟窿里面窺視。
“野豬!”向明驚呼一聲。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當初挖的窯洞,竟然被野豬當成了現成的巢穴。而自己幾天來的辛苦,換來的竟然是更大的危險!
此刻,窯洞里的野豬已經高度警覺起來。雖然這些家伙們離開了賴以生存的深山老林,但野性絲毫未減,并且因為缺少了天敵,性情變得更加兇猛。當初二歪曾經帶著十多條狗追擊它們,結果不僅那些狗全部被野豬咬傷,二歪本人也受到了致命攻擊,差點丟了性命。如今,這群無法無天的家伙在莊稼地里吃飽了,正在窯洞里消遣,無意中被人打攪,立刻發起狂來。野豬的視力很弱,但嗅覺靈敏,它們已經從窟窿里嗅出了人的氣味,立刻暴躁起來。其中一只領頭的大公豬揮舞著兩顆巨型獠牙,對窟窿狠狠地又拱又戳。幾乎沒費多少力氣,這家伙就將松軟的沙土戳開了一個臉盆大的洞,將向明完全暴露在它的面前。
向明恐懼萬分,身子幾乎癱軟了。本想盡快逃回側洞,可當初為了節省體力,側洞也就開挖了半米多的直徑,前行時只能爬著,現在想要后退,也只能是爬著進行,想快也快不了。
野豬已經徹底看清了向明的底細。這家伙領地意識非常強,向來不允許其他動物在自己的領地動土,尤其是對于人類,有著天然的仇視。因此,它咆哮著猛撲過來,準備將向明戳個稀爛。
眼看兩顆鋒利的獠牙就要戳到自己頭上,向明攥緊手中的半截洛陽鏟,迎著野豬捅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捅進了野豬的大嘴里。這家伙全身皮糙肉厚,刀槍不入,只有嘴巴是個軟肋,這下,洛陽鏟一直捅進了它的喉嚨里,疼得它又蹦又跳,哀嚎不已。不過,這家伙野性十足,甩掉洛陽鏟后,竟然更加兇狠地朝向明撲來。
向明身子已經退進了側洞一段距離,野豬沖過來后,腦袋撞進了側洞,身子卻卡在了洞口,它使出蠻力向里面一拱,竟然將松軟的沙土拱開一個缺口,把身子也擠了進來。
向明沒有料到野豬的力氣這么大,趕緊加快倒退的速度,而野豬則狂性大發,嫌窄小的側洞阻礙了前進的步伐,所以瘋狂地亂拱亂撞,眼看離向明越來越近,甚至嘴里的臭氣都噴到向明臉上了,向明更慌了,由于手中的洛陽鏟也沒了,只能徒勞地抓起一把把沙子揚到野豬的臉上,希望能將野豬的眼睛迷上。誰知,這家伙根本不在乎,而且變得更瘋狂了,使勁揮舞著獠牙,惡狠狠地沖向明戳來。
就在這時,忽聽“轟隆”一聲,側洞上方松軟的沙土禁不住野豬的暴力沖撞,造成了塌方,墜落的碎土將狹窄的側洞塞了個嚴嚴實實,也將瘋狂的野豬牢牢地困在了里面。
向明的腦袋也被埋在了沙土里。幸好他身子所在的這一段側洞沒有坍塌,于是,他使出渾身力氣,將頭從沙土里抽了出來。雖然擺脫了野豬的威脅,但因為用力過猛,身子一下子虛脫了,他只覺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向明費力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仍然趴在側洞里。正想退回豎洞,忽然發覺眼前已被塌方封死的側洞又有動靜。側耳細聽,碎土里傳出野豬沉重的喘息聲。看來剛才塌方后這家伙并沒有被砸死,要是再讓它從里面拱出來,自己就沒命了。
向明盡管身體極度虛弱,腦子還是飛快地轉著。他從野豬的喘息聲判斷這家伙不僅受了傷,而且已經憋得夠嗆。于是,他用拳頭將塌方下來的松散沙土用力砸實,將野豬僅有的一點通氣空隙也給堵死了。這招還真管用,沒多久,兇惡的野豬漸漸沒了動靜。
野豬的威脅終于消除了,但挖掘側洞逃生的希望也化為烏有。想到這些天為打通側洞體力嚴重透支,已經到了身體的極限,而賴以生存的生狗肉也吃完了,向明不禁感到一陣絕望。他退回豎洞,再次在暄土上躺好,準備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離開人世。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高亢明亮的鳥叫聲傳進了豎洞,他不由得抬頭望去,此時正是正午時分,只見豎洞口不時有捕食的喜鵲飛過。看著喜鵲一掠而過的身影,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古墓里度過了十多天。而這十多天的時間,秋收已經開始了。前些天冷冷清清的莊稼地里此時到處都是秋收的人們。只要自己想法傳出信息,附近的人們就會趕來援救自己。可拿什么給他們傳遞信息呢?
向明腦子飛快地轉著,眼睛無意中又落到了小黑狗身上,如今小黑狗已經被他吃得只剩下狗皮和腸肚了,由于天熱,腸肚已經變質,正散發著難聞的惡臭。
看著小黑狗殘存的尸體,向明忽然靈光一現。古人都通過燃放狼煙發出戰爭警報,我何不也來個以煙報警?聽說古人燃放的狼煙是燃燒狼的糞便,這種煙升起來后一柱沖天,不飄不散。小黑狗是狼狗配的種,它的糞便應該也有一些狼糞的特性吧?想到這,向明趕緊冒著刺鼻的惡臭從小黑狗的腸肚里掏出一些狗糞,然后從墓室里取來“瘦猴”和中年漢子的一些衣服,將狗糞放到衣服上。正巧他的衣服里打火機還沒摔壞,于是他在豎洞底點燃衣服,看著青煙升起后,自己躲進了墓室。
裊裊青煙漸漸在土墩上方升起,起初人們并不在意,但青煙長時間不散,終于引起附近人們的關注。尤其是秋收季節,擔心野火引燃莊稼的人們迅速趕來,吃驚地發現了二郎崗土墩上的盜墓洞。
向明終于獲救了!在經歷了整整13天的恐懼、傷痛、饑餓、疲勞的煎熬之后,向明終于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土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