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男人不屑于當眾給老婆“好評”,一些人是覺著不好意思,而另一部分人是真不覺得老婆有哪點拿得出手。
在哥幾個的小聚場合,說到自家的那一位,有位男士是這樣評價老婆的:只要我出差三五天,家里頭那個亂——書和碟片在地板上堆成了山;大大小小的杯子里,不是茶垢就是咖啡漬;衣服堆滿了洗衣籃;被子沒疊,當然更別指望掛出去曬;滿池子油膩膩的菜碟;花瓶里的野花和蘆花都抽穗飛芒,揚了一桌一地的芒花兒……您倒是說說看,有功夫看書看碟,插花沖咖啡,就是沒空收拾一下屋子,這還是一當老婆的啊?
大概是好久沒逮著機會控訴老婆了,該男士喝一大口酒繼續說下去:文藝女青年娶不得啊。早年,我還指望她能歷煉成我媽那樣的人——我媽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大學生,從沒讓我們爺仨疊過衣服添過飯,更別說下廚煮飯了。
可在我們自己的小家,要是我不下廚,她做出來的飯簡直沒法吃。這么說吧,我會覺得回了家還在吃盒飯,而且大師傅手忙腳亂,菜都有糊味;她擦地板的速度比我媽快N倍,擦完了,地板仍然是花臉;生了孩子,我媽來照顧她時,一晚上起來三五次給小孩掖被子,我媽一走,孩子從小床滾下來嚎啕痛哭,凍病了好幾次。
您猜,這懶人想出了啥招?她買了個睡袋,把孩子一股腦兒塞進去,然后在四周鋪好墊子,對我說:這睡袋品牌是美國大兵野戰露營用的,可以直接睡在冰地上!我就沒見過這樣對孩子不上心的媽,也不知她給孩子灌了啥迷魂湯,孩子現在到了青春期,視她為精神偶像,有心事會跟她夜話到三更,還說將來就要做老媽這樣的文藝女中年。天,要是真如此,不知又要禍害哪家小伙子了。
聽這位男士的評論,你一定以為他老婆是個不修邊幅的家庭主婦,可事實是,他老婆一面在大學教書一面修完了博士學位。比她的博士名頭更響的,是她的影評人和書評人的地位。有個出版界的朋友說,她最擅長發掘那些枯躁刻板的書中蘊藏著的趣味,經她推薦的社科類書籍經常進入排行榜前十名。她能用3種不同產地的咖啡豆調配出酸度和香醇度最佳的咖啡,能烤地道的牛角面包,能設計銀首飾,能把一個陽臺改造成舒服的茶室,家里墻上的油畫都是她自己畫的……為什么在她老公眼里,她卻那么懶、那么低能呢?
東方男人好像是不屑于當眾給老婆“好評”,一些人是覺著自家人表揚自家人,不好意思,很傷男子漢的臉面;另一部分人是真不覺得老婆有哪點拿得出手,“比起我媽的踏實能干、隱忍寬容、全心全意,她差遠了——她統共只有半顆心在家里。”
其實,時代不同了,有一半心給家人已經非常不錯了,還有一半心,那得給自己、給工作、給朋友啊。一次聚會上,我見到了這位女博士。我建議大家做一個小游戲:所有的女人,把自家老公的特點寫在紙卡上,供大家集體傳閱。不到5分鐘,女博士就寫好了:他很會收拾屋子,哪怕我剛剛交完稿,家里像刮過龍卷風;他很會做飯,煎的魚從不破皮;他擦出來的車子,直接可以去參加博覽會;身為建筑師,他的圖紙都有備份,從未出過差錯;他對女兒很有耐心,當年是個會編故事的超級奶爸;他對爸媽很有孝心,對岳父母也禮數周全……看了這些評價,我不由暗笑一聲,問她:“知道你老公給你打多少分嗎?”
她若無其事地說:“知道。”
“那你還毫不吝嗇地給好評?”
“知道當年蘇東坡和佛印見面的那段典故嗎?東坡說,佛印在他眼里是俗人一名;佛印說,東坡在他眼里是活佛一名。誰更心安理得?”
老婆有如此心胸,那位男士給個“中評”都說不過去啊,遑論給“差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