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蓋房引起的風波
臨江村三面環山,一面緊挨著黑龍江,村里的男人多數靠下江捕魚為生。夏天的傍晚,漁船歸來,一只挨著一只停泊在江邊,在晚風中輕輕地搖來晃去,烘托出這個邊陲漁村特有的寧靜、平和。
這年六月禁漁期的第一天,村主任李永亮家準備新蓋的三間大瓦房正式開工了,六掛三千響的鞭炮高高地挑在臨時搭起來的炮仗架子上點著了,炸得硝煙四起,噼里啪啦響成了一片。前來看熱鬧的村民一個個都捂著耳朵,躲得遠遠地站著看。李永亮笑呵呵地拿著香煙。遞給那些前來看熱鬧的男人。
李主任在村子里人緣特別好。再說都在一個村子住著。哪家有個大事小情的只要沒有什么太大的過節都過去幫幫忙,最起碼也得到場看看能不能伸上手幫人家一把。房子的地基去年六月就打完了,整整放了一年,李主任主要想讓地基沉一沉,這樣蓋起來的房子才更結實。更牢靠。來幫他家蓋房子的人,沒有一個是從外面雇的專業建筑工人,瓦匠和木匠都是本村的。找這些人干活除了不用付工錢以外,還有最大的好處,他們干活時肯定不會糊弄人。
家里蓋房子,最高興的當然還是村主任的老婆高喜環了,屋里屋外地張羅著,領著幾個前來幫忙的村里女人忙著擇菜,殺雞,收拾魚。
鞭炮聲響過以后,還沒等院子里的硝煙完全散盡,十幾個人已經掄起瓦刀開始砌磚了。有技術的四個土瓦匠各把一個墻角,其余的人在中間跑犬墑,干得熱火朝天。村里的那個老木匠也領著徒弟在一邊揮動著手里的錛子開始砍柁,準備做房架子了。
幾個前來幫忙的女人中,有個叫春月的女人,是村里醫生趙廷玉的老婆,她頭一天的晚上還因為房子的事跟丈夫大吵了一頓,嫌自己的男人沒有本事,眼看孩子一年比一年大了,他們還住在剛結婚時買的兩間土坯房子里。
趙廷玉從一所衛生學校畢業,回村后自己開了一家小診所,開始收入還不錯。可是他這個人特別愛玩麻將,來了病人也不給好好看病,問上幾句,急急忙忙開個藥方,拿上幾片藥便把人打發走了。時間一長,來找他看病的人就漸漸少了,認準走幾里地到別的村子去看病,也不找趙廷玉。為這事兒,春月沒少跟趙廷玉吵架。
見村主任家要蓋新房,而春月又流露出對自己的不滿,趙廷玉沒好氣地說:“你要是看好了李永亮,就嫁給他唄,跟我干什么?”也是話趕話,春月說:“你別著急,要是村主任把他那個沒有三塊豆腐高的老婆休了,我就跟你打離婚,嫁給他!”趙廷玉譏諷地說:“你以為自己還是幾年前沒出嫁的大閨女呢,想嫁給誰就嫁給誰!別忘了,你也是個黃臉婆了,想嫁給村主任,村主任還不見得娶你呢!”
一句話,把春月氣得大哭一場。
別看李永亮長得一米七八的大個子,又是村子里的主任,可是他娶的老婆卻特別不起眼,甚至可以說長得十分丑陋。高喜環身高不足一米五,又矮又粗,活像武大郎托生轉世,變成一個丑陋的女人了。但是李永亮對自己的媳婦卻是一點也不嫌棄,無論去鎮上,還是到縣城,走到哪兒領到哪兒。村里好多女人見了李主任對老婆那么好,又是嫉妒,又是羨慕。
一個早晨,大墻砌到快一米高了,李永亮在新房場張羅著要那些干活的人直直腰。抽支煙,喝口水,歇一歇。幾個人找個地方坐下來,嘴里叼著煙,嘮著閑嗑兒。這工夫,只見春月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大聲喊叫著:“李主任,可不好了,你家嫂子被砸著了。快去看看吧!”
李永亮似乎一愣,忙問:“怎么砸著的?”
他話沒等問完,拔腿便朝后院跑,進到廚房一看,只見高喜環雙眼緊閉,滿腦袋是血地躺在地上。他撥開人群,把高喜環從地上抱起來便朝大夫趙廷玉家跑。
原來,李主任家的老房子鍋灶旁釘了一排架子,充當碗架柜,油鹽醬醋等一些廚房用的東西都放在上面。炒菜時,高喜環去架子上捧醬油壇子,可是架子太高了,高喜環捧不到,她便找個凳子想站到上面去捧。當時春月站在她身邊說:“嫂子,我拿吧。”
高喜環說:“不用。”便站了上去。她剛把醬油壇子捧到手,身子晃了兩晃,便從凳子上掉下來,醬油壇子正好砸在她的腦袋上。高喜環當時便昏了過去。
趙廷玉顧不上先給高喜環包扎腦袋上的傷口,戴上聽診器又是聽心跳,又是摸脈搏。覺得沒有什么大事,估計可能被砸了一下,又受到了驚嚇,昏過去的。這時候,高喜環已經醒了過來,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似的看著圍在身邊的人。等趙廷玉幫她清理好傷口,包扎好,人也沒事了,只是說頭還有點暈。趙廷玉給她拿了藥,被李永亮攙扶著朝家走去。
二、鏖戰麻將桌
李永亮家的房子已經蓋完了,可是一個月的禁漁期過去還不到一半的時間,不能下江打魚的漁民們閑得無聊,經常幾個人湊到一起玩麻將,每天晚上都有好幾桌,一玩就是一個通宵。
他們一般都玩五元錢的小麻將。上限為二十元錢。吃過晚飯后,趙廷玉便走出家門,走了兩三家才坐到麻將桌上。擲色子挑風,他坐在北面。幾個人稀里嘩啦地洗完牌,碼起來,趙廷玉隨手掏出二十元錢扔到牌桌中間。
趙廷玉抓的一手牌不錯,吃一口,叉一張便可以和牌。可是隨后的手氣實在太差了。他不但一直沒換上牌不說,還給對門的鄭福點了黑炮,一把扔出去四十元錢,氣得他直嘟囔。
那天晚上,趙廷玉的手氣實在是背到家了。兩圈下來,一把牌也沒和,兜里的兩張百元大票已經改了姓,裝進別人的腰包里了。趙廷玉張羅著要挑風。
鄭福見趙廷玉總也不和牌,調侃他說:“趙大夫,都說賭場失意,情場得意。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沒干好事呀?”
趙廷玉說:“老夫老妻了,誰還總想那些事,趕緊抓牌吧!”
鄭福聽出來趙廷玉的話里帶點“粉子”味了,知道他不高興了,便不再說什么了,專心地打著自己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