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娘的盼望中,兒子終于成家了。
父親死的早,單留下一對母子相依為命,母親實屬不易。
兒子成家后,小兩口勤勤懇懇,本以為家里的境況可以就此改變,可事與愿違,父親留下的那一畝三分地,像是一塊被擠盡的海綿,即便兒子再辛勤的澆水、施肥,地里總是頭天剛冒出嫩芽,隔天就黃了。家中的光景一日不如一日,這時村里有講迷信的人說:“你家地是風(fēng)水有問題,找個算命先生看一看吧!”
兒子決定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去試一試。聽說山那邊有個大師,兒子徹夜整拾行李、口糧。第二天太陽剛露頭,兒子就出發(fā)。到了大師家看到人頭攢動的庭院,兒子心中希望的火焰又照的更亮了一些。
幾日的等候,兒子終于見到了大師,還未入座,大師閉眼捻須說道:“你家想必有妖魔纏身,使你種瓜死瓜,種豆死豆。”兒子先是一驚,而后不由的欽佩大師的功力,趕忙問到:“那就有勞大師施舍一計妙法救我?!薄皯{老朽多年的収妖經(jīng)歷,這區(qū)區(qū)小妖不足掛齒,只是……”大師眉頭一皺,似有難言之隱,兒子說:“大師且說無妨。”“此妖不藏于你田地之中,亦不在你居室之中,而是居于你老母親的心中?!甭牭酱朔拑鹤硬唤?,悵然若久?!耙卜呛翢o辦法,此妖有容身之所,斷了它的容身之所,棄與郊野之中,妖不趕自走?!贝髱煹倪@句話讓兒子心中的希望重新燃起,但兒子隨即又變了臉色,“大師所謂斷妖容身之所,是指……”“將你娘的心剜去?!?/p>
兒子自打拜訪大師回家后,整日唉聲嘆氣。媳婦一氣之下,收拾床鋪回了娘家,眼看兒子一天天憔悴下去,老母親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在娘的幾次催問下,兒子道出了大師的話。許久,只有風(fēng)卷著沙塵拍打著窗紙的聲響。
一輪明月鑲與眾星之間,母子二人分居兩屋,這一晚,兒子又是一夜未眠,母親也是一夜未眠。
雞叫三遍,兒子緩步走到娘門前,“娘,您把火生好,等我借糧回來煮粥吃?!蔽堇餂]有回應(yīng),兒子心生疑惑,推門而進,微弱的晨光照在地上,照在墻上,照在娘冰冷的身體上。
兒子抱著裝有娘心的盒子,從天黑走到天亮,從這座山走到那座山,不知是太累了還是天太黑了,兒子重重的摔了一腳,懷中的盒子也丟出老遠。荒山野嶺,兒子不禁淚水縱橫。
“兒呦!兒呦!”兒子被這從前方傳來的聲音嚇到了,側(cè)耳細聽,這是老母親的聲音。顧不及起身,兒子瘋了般爬向前面。眼前的景象令兒子驚呆了。娘的心被跌出了盒子,可卻在地上一跳一跳地,還不停的發(fā)出“兒呦!兒呦!”的叫聲?!澳?,您有什么遺愿,兒子一定給您辦到!”“兒呦!兒呦!慢些走啊!摔疼了吧!”
捧著娘的心,兒子放聲痛哭,這哭聲傳過了幾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