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娜的體質確實令人堪憂,晚餐剛剛用完,她就連聲說到:“我不行了,我不行了!”一邊說一邊就趕緊進入臥室躺下。鐘師傅拎得清啊,他不容分說就主動將我和妻子余洲送往離家不遠的賓館客房,而后又再次折回送來水果。
第二天清晨,我和余洲在街上用過早餐,匆匆地去向愛娜告別。“今天不走了吧,我現在好多了。”愛娜盛情挽留:“雖說我的身體狀況不能參加聚會,但我可以電話聯系幾個同學與你們相聚的。”
我和余洲再三說明:“這回是專門來看望你的,其他同學留待下次再拜訪吧。留下一些念想,以便我們下次再來。”
愛娜也不勉強,她說:“下次也行,不過我女兒結婚時留下的女兒紅酒你們得帶上。”說完,兩個包裝的女兒紅已經出現在她的手中,一個包裝內有兩個大瓶裝的,另一個包裝內是兩個小瓶裝的。
我們解釋:“事前我們都說好的,我們彼此都上了年紀了,為了輕裝出行,因此人來客往時就免去禮物交往了。再說,我們此去還要順道游覽西塘古鎮,帶著大瓶小瓶也確屬累贅。”愛娜更不強行執拗。
昨天從下午三點一直與我們說話說到晚上七點,按照愛娜的體力,她應該是破例的堅持了,她確實很累了。但盡管說了那么多話,愛娜還是很少話及她自己的。
為了完成這個追夢系列、尤其是要準確表述愛娜這個好朋友,回到家里以后,余洲想著法子與我拼湊愛娜的形象定位。
幼年時期,愛娜與余洲一樣,三年自然災害抑制了她們的發育成長,以至于愛娜的體質是應該沒有打下良好基礎的。
進入小學以后,在余洲的印象中,愛娜受到了“聽毛主席話、跟共產黨走”的傳統教育,以至于這樣的素質深深地烙印在愛娜此后的人生觀里,使她基本能夠隨遇而安,而一點也沒有叛逆的念頭。特別是對待同學、尤其是對待余洲這樣被視為肱股摯友的同學,愛娜一如既往顯現出來的盡是樸素的階級情感和傳統的革命友情。
余洲因為父母工作調動的緣故,小學三年級就輾轉到了福建的建甌以及浙江的長興,愛娜與余洲只能長時間地保持通信以聊表思念。這期間,愛娜還親手編制了精巧的手工藝品隨信件寄給余洲。當得知余洲工作之后轉到杭州深造,愛娜就特意從臺州趕往西子湖畔看望余洲。再后來,愛娜了解到余洲將在南潯結婚,她就想方設法托人、迂回曲折地將一套拉絲玻璃的杯具及時送到南潯……
無論是以往的通信還是本次紹興的面唔,愛娜除了關心好友,卻很少談及自己。就譬如她下鄉插隊在臺州農村的情況吧,余洲就知之甚少;再譬如,愛娜從臺州農村上調到臺州城里工作,余洲也只記得愛娜曾在信中說起“現在每天業余時間就是躺在床上保衛床鋪和仰望天花板”。
這回在見面時經我們詳細探問,愛娜也才粗略地說到,其實她在臺州的工作還是很不錯的。那時她在電廠當會計,單位效益和個人收入都很好,舉個列子說吧,單位給職工福利分房不是按戶計而是按人頭計的,這也就是意味著夫妻兩人若都在那個單位,即可以每人都分到一套住房……但是,為了回到父母所在的紹興,愛娜放棄了在臺州的一切,回到紹興從新開始。找不到好的工作,只能進入到絲織廠做三班倒的擋車工,后來領導見她身體確實不行就轉而讓她做倉庫保管員,但也是要三班倒的。最終因為身體狀況所累,愛娜早早地就病休在家了,直至退休。我和余洲了解到,愛娜及其老公鐘師傅都是老革命的子女,她們夫妻倆的父輩都是新四軍老戰士。現在看來,老革命也是老傳統保持始終,老革命都沒有公私兼顧、更別說一心為私地庇佑子女了。老革命留給子女的也就是“聽毛主席話、跟共產黨走”的諄諄教誨了。
在與愛娜的面唔中,愛娜還是盡量少提及自己,而她卻非常鄭重其事地告訴我們:“我在臺州農村時有個好姐妹,在她身上發生了一個離奇的故事。我一直想把這個故事發表到網上,可又遲遲因故沒有動得了手……”愛娜得知我每天都要寫博客,她就順水推舟把這個任務托付給我了。她于是一板一眼地詳細道來,她說的故事還是有點動人情節的,就留待下一節我來轉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