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二蛋,不是民兵,更不是戰(zhàn)斗英雄。今年36歲,未婚,城里人叫剩男,在亂石溝也就是葛二蛋世代居住的地方稱呼是光棍漢,其貌不揚,老實巴交。
亂石溝,北方偏遠山區(qū)的一個小村莊,距離縣城一百多華里。雖說是山區(qū)但卻是山高林稀、荒坡禿嶺。靠山不能吃山,村民只能靠著幾十畝坡梁地土里刨食。隨著男勞力不斷外出打工并且一去不復(fù)返,女子紛紛外嫁他鄉(xiāng),原本還算熱鬧的小山村變得越來越冷清。村里無法外出的老弱婦孺和像葛二蛋這樣的光棍漢,每天除了下地干活,就是聚在村頭聊天嘮嗑,生活悠閑而單調(diào)。
葛二蛋頭幾年農(nóng)閑時也曾到縣城當(dāng)過農(nóng)民工,可惜碰上了無良包工頭,打工成了義務(wù)勞動。慘痛的教訓(xùn)使葛二蛋不再相信城里人,也決定絕不再外出打工。
雖說回村務(wù)農(nóng)沒有了打工的辛苦和掙不到錢的風(fēng)險,可是另一個更大的問題卻擺在了葛二蛋和他的父母面前,那就是結(jié)婚生子。
窮鄉(xiāng)僻壤,雞不生蛋,石頭溝的女子尙且急著往外嫁,哪家女子肯嫁到石頭溝。
葛二蛋急,更急得是他的父母。老兩口三女一子,全靠二蛋傳宗接代。于是托遍了親朋好友,說媒相親,可惜落花無意,流水更無情。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葛二蛋的婚事也越剩越難,唯一令二蛋快樂的是石頭溝剩男不只他一個,他只是其中之一。
如果日子就這么繼續(xù)下去的話,我們的二蛋恐怕要打一輩子光棍了。然而人總有走運的時候,包括桃花運。這不,隨著老村長二兒子狗剩的回家,二蛋的桃花運也跟著來了。
狗剩,年近30,未婚,長期在外打工。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運,這次回家卻帶回了一個精精干干的俏媳婦。媳婦一進門,就爹長媽短地叫,還里里外外打掃家,收拾屋子,把老村長兩口樂得合不攏嘴。于是老村長便張羅著要給兒子辦喜事,可是兒媳婦卻羞澀地說不急,狗剩還沒見過未來的岳父岳母,等見了老人后再辦不遲。老村長一聽也對,總不能連親家是誰都不知道就結(jié)婚,這也有點太離譜。不過,兒媳婦又說不結(jié)婚可以先訂婚。老村長立馬同意。
訂婚,在石頭溝是一件大事,主要親朋好友要光臨,男女雙方父母要見面,男方要給女方父母彩禮,還要帶女方到縣城置辦新衣、首飾
可是狗剩媳婦娘家是南方人,父母不能來。老村長問狗剩,那彩禮要多少?給誰?狗剩說就給俺媳婦,她說咱家也不富裕,給5000快就行。新衣、首飾再給個三千、五千的,隨你們老兩口。老村長一聽這話,高興,這媳婦還沒進門就替家里著想,是過日子人,行了甭三千了就給五千,湊個整,家里雖說不富裕,可是給兒子結(jié)婚的錢早就攢下了。
彩禮加衣服首飾錢一萬元很快交到新媳婦手里,婚就這么訂了。
訂婚后狗剩媳婦暫時住在了老村長家。村里人都叫她新媳婦。
新媳婦是個乖巧的人,每天沒事總愛走東家竄西家,很快和村里人就熟了。不僅乖巧,新媳婦還很熱心,看到石頭溝剩男多,便開始幫助這些人解決起婚姻問題了。
據(jù)新媳婦講,她們老家也很窮,不僅窮,女人還很受歧視,不但要干家務(wù)還要下地干農(nóng)活,一年四季不閑著,又苦又累,不像北方女人這么悠閑。所以她想把自己的親戚朋友介紹給石頭溝的剩男們。當(dāng)然,她的親戚朋友雖然多,但是年齡合適的也不多,不會人手一個,充其量也就兩三個。言外之意是要擇優(yōu)錄取。
消息傳開,石頭溝的剩男們紛紛巴結(jié)起了新媳婦。很快彩禮就由五千漲到了一萬五。并最終確定人員名單:張老三、王老五、葛二蛋。
葛二蛋的桃花運終于來。
要說葛二蛋家也不富裕,可是別忘了,他還有三個姐姐。葛老漢一聽到消息,立馬給仨閨女下了任務(wù),你兄弟要娶媳婦,每人準(zhǔn)備一萬,不許延誤,否則老子和你們拼命。閨女女婿不敢違命,錢很快送到。
看到剩男們高漲的熱情,新媳婦更是眉開眼笑。
幾天后,自稱是新媳婦親戚的兩男三女來到了石頭溝。三女中兩個三十七八,一個二十三四,相貌雖說不上漂亮,但也白白凈凈。兩個歲數(shù)大的據(jù)說是離異單身,雖說是離過婚的,但有總比沒有強,而且,這兩人和新媳婦一樣,嘴甜,見人笑,在老村長家相親時,哄得幾個老人合不攏嘴。只是那個歲數(shù)小的一直不怎么說話,怯怯得,很膽小。
相親會簡單而熱鬧,張老三、王老五、葛二蛋加上他們的父母、以及有發(fā)言權(quán)的七姑八姨經(jīng)過一番評頭論足,最終商定歲數(shù)大的二紅、三丫分別定給張老三和王老五,最小的麗麗定給葛二蛋。
當(dāng)晚老村長用豐盛的農(nóng)家飯招待了遠方的客人。飯后,自稱是新媳婦娘兄的男子發(fā)話說我們南方農(nóng)忙,不能耽誤太久,如果大家沒意見,趁我們在石頭溝,不如盡早訂婚,訂婚后我們好趕回家,當(dāng)然彩禮也一并帶走。其實,即使大舅子不說剩男們也已經(jīng)急不可耐了,一聽此言當(dāng)即紛紛響應(yīng)。為表示誠意彩禮當(dāng)下交割,訂婚宴定在了三天后。
第二天,按照村里的習(xí)俗,張老三、王老五、葛二蛋帶著三個新媳婦進縣城置辦新衣、首飾。
進城的路上,二紅、三丫有說有笑,只有麗麗心事重重,葛二蛋雖找了不少話題,可麗麗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進城后,商場、金店一通轉(zhuǎn),每人花費近五千元,葛二蛋雖說很心疼,但一想到這些東西遲早還是自家的,不比彩禮給了別人,心情也就好了很多。
臨近中午,二紅提出找個飯店吃了飯再回村,于是幾人進了車站旁邊一個小飯店。看著穿戴一新的媳婦們,葛二蛋心里覺得很舒坦,特意要了兩瓶低價白酒。吃飯時二紅、三丫頻頻勸酒,葛二蛋三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也就敞開了喝。
酒足飯飽,葛二蛋起身準(zhǔn)備結(jié)賬,這時才發(fā)覺二紅、三丫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有見了。拍了拍腦袋,二蛋想起來了,當(dāng)時三人喝的正在興頭上,二紅、三丫說是要去廁所,他們也沒在意。可是奇怪了,上個廁所這么長時間還沒回來,別是出什么事了吧?三人心中開始打鼓了,半個小時過去了,仍不見蹤影,于是決定由葛二蛋和麗麗在飯店等,張老三、王老五分頭去找。
整整一下午,跑遍了全城連個人影也沒見到。看到三人垂頭喪氣的樣子,始終沒咋說話的麗麗終于忍不住發(fā)話了:
“她們倆可能已經(jīng)跑掉了。”麗麗說話很小心。
“什么?跑掉了?”三人不約而同驚問道。
“她們倆和狗剩媳婦還有那兩個男的都是一伙的,是騙子。”
“不可能,她們是騙子,那你呢?”
“我也是被他們騙來的。”說著說著麗麗眼淚流了下來。
在三人的追問下,麗麗道出了實情。原來麗麗和這幾個人根本不是親戚,她是在外出找工作時認識的她們,當(dāng)時二紅、三丫騙她說來這里找工作,來了之后發(fā)現(xiàn)不對勁,可是因為這些人一直在她身邊,不時威脅她,所以不敢說出實情。
聽麗麗說完,三人猶如三九天被人當(dāng)頭潑了一瓢涼水,,從頭冷到了腳。
真的被騙了?可是狗剩媳婦和兩個大舅子還在村里呀?不會吧!
抱著一線希望四人連夜趕回村里。
到家后,四人直奔老村長家,一進門,只見老村長一家也在團團轉(zhuǎn),一問之下才知道狗剩媳婦和兩個大舅子在他們剛走沒多大功夫就出去串門了,可是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
終于,大家確信被騙了。
看著癱坐在地上的老村長兩口,和灰頭土臉的狗剩、王老五、張老三,葛二蛋暗自慶幸,幸虧我媳婦沒跑,這回可得看緊了,決不能讓她也跑了。想到此,葛二蛋拉著麗麗回了家。
到了家,葛二蛋一五一十把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父母,經(jīng)過緊急磋商,決定對麗麗嚴加看管。兩天后訂婚變?yōu)榻Y(jié)婚,到時生米做成熟飯看她還怎么跑!兩萬元呢,不是二十塊錢,決不能這么輕易得打了水漂,葛二蛋一家如是想。
對法律的無知,差點害了葛二蛋。
兩天后,盡管麗麗苦苦哀求,婚禮還是如期舉行了。
喜宴在葛二蛋家院里舉行,十幾桌坐滿了親朋好友,吵吵嚷嚷,很是熱鬧。
王老五、張老三也來了,看著臉上樂開了花的葛二蛋,兩人心里是羨慕、嫉妒、恨,外加懊悔:“狗日的葛二蛋,哪輩子修來的福分。唉!當(dāng)時如果選了麗麗,現(xiàn)在當(dāng)新郎的就是我了。不行,今天一定要大吃一頓,吃他狗日的葛二蛋。”
賓客到齊后,主婚人宣布喜宴開始,于是有人嚷嚷著要新娘子出來敬酒,葛二蛋一家面露尷尬,推說新媳婦害臊,現(xiàn)在不能露面,大家先盡情吃喝。其實,新媳婦一直哭哭啼啼,死活不出來。王老五、張老三一聽這話,立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起哄道,不出來我們就不吃席,哪有坐席不見新媳婦的,新媳婦必須出來敬酒。幾個長嘴婆姨也跟著嚷嚷要見新媳婦,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就在這時,老村長帶著十幾個全副武裝的警察進了院子,人們立即安靜下來。帶隊領(lǐng)導(dǎo)簡單詢問之后,告訴葛二蛋父母,麗麗是被拐賣婦女,現(xiàn)在要解救回家,希望他們能夠配合,如果阻攔,后果自負。老兩口老實巴交了一輩子,犯法的事從來沒干過,現(xiàn)在自然不敢阻攔警察執(zhí)法,麗麗很快被警察帶走了。喜宴不歡而散。
原來,狗剩等人發(fā)現(xiàn)被騙后,第二天便報了警,警察通過協(xié)查,很快在鄰縣將幾人一舉抓獲,經(jīng)審訊證實狗剩媳婦等人是一個犯罪團伙,主要從事婚姻詐騙,俗稱“放鴿子”,有時也捎帶著干些拐賣婦女的勾當(dāng),像這次的麗麗就是被拐賣的。警察得知還有被拐賣婦女在村里,于是及時進行了解救。
幾天過去了,沸沸揚揚的小山村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可葛二蛋感覺這幾天的經(jīng)歷就像是做了場黃粱美夢,夢醒后,不僅媳婦沒了,還惹上了官司,警察告訴他,他的行為已經(jīng)構(gòu)成收買被拐賣婦女罪,考慮到?jīng)]造成危害后果,又沒有阻礙解救,可以從輕處理,后在老村長的擔(dān)保下,被取保候?qū)彙?/p>
葛二蛋的桃花運徹底結(jié)束了,從此以后,他逢人就說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千萬別吃呀,吃了會噎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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