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x超市是本市最大的超市，有三路免費班車接送，其中有一路就經過我住的小區北門。這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都要坐免費班車去超市一趟，為的是去買打五折的蔬菜，這可不是霉爛變質的蔬菜，而是當天賣不完的還很新鮮的蔬菜，如土豆、黃瓜、青椒、西紅柿等。晚飯后六點二十的車過去，八點的車回來。這樣我一元錢就可當作二元用，電視劇《溫州一家人》的主人公不是說過：“省錢就是賺錢。”嗎？盡管女兒一再勸我現在條件好了不必這樣節儉，可我就是改不了這“窮”脾氣，反而樂此不疲。

開班車的男司機三十歲左右，矮胖，一臉橫肉，聽口音就知道是外地人。大家都叫他“小胖”。坐免費車去超市買菜的人，以老年婦女居多，也有少數年輕婦女以及如我一樣的老頭。老頭一般說話較少，小胖也很少和老頭攀談。婦女們卻一個個都對小胖很客氣，上車下車都熱情地和小胖打招呼，當面夸他：“小胖人很好的！”“小胖態度很好的！”，有時還會塞給小胖一點零食，小胖便對她們照顧有加，不是停靠點也會給她們停車。而一般情況下不是停靠點是不停車的，就是停靠點，也要事先和小胖打招呼，否則他就開過去不停了。只要年輕婦女上車，小胖都會用燦爛的笑容主動和他們打招呼，然后一路談笑，直到下車。

有一次，車上沒幾個人，我正好坐在駕駛室旁邊，乘車久了，也認識了，臉對臉不說話顯得尷尬，就主動和小胖攀談。可是小胖卻愛理不理，顯得很冷淡，對我毫無興趣。我討了個沒趣，只好沉默不語，只怪自己是個男的。

我從小區北門上車后，接下來在東門停靠站都會看到一位五官清秀、皮膚白凈、身材欣長的漂亮的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上車。小胖每次見她上來，都會滿臉堆笑，主動招呼，然后一邊開車，一邊熱情地和她談笑不止。這時，我心中首先會蹦出一個詞：“好色之徒！”，繼而又盡量說服自己——對人不要這樣苛刻，寬以待人為好。于是心里又勉強擠出一個詞：“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有一次從超市坐八點的車子回來，離開車還有幾分鐘，車上人已快坐滿了。這時那位三四十歲的漂亮中年婦女攙扶著一位老人從前門走上車來，見駕駛座旁邊還有一個座位，這位婦女就說：“爸爸你坐在這里。”便扶著老人坐下去，她立在旁邊。這時后面有一位老太太說：“這里還有一個位子。”她便對父親說了句：“等下快到了你提醒駕駛員停一下。”就走到后面去坐了下來。幾分鐘后，時間到了，小胖上車了。車內燈光暗淡，小胖轉身朝車廂里隨便掃了一眼，便開車了。車子回來時，先過東門。快到東門時，老人對小胖說了聲：“東門把我停一停。”小胖沒有搭理。可是東門到了卻沒有停，這時老人叫了起來：“你東門為啥不停？”小胖回答：“你又沒有說。”“我不是跟你說過的！”“我又沒有聽見！”兩個人吵了起來。這時中年婦女從后面走了過來，臉色鐵青，柳眉倒豎，用手指戳著小胖的腦門大聲叫道：“我在后面都聽見了，你怎么會聽不見！你對老年人啥態度！你馬上給我停下來！”小胖沒料到會是她，如挨了一記悶棍，理屈詞窮，無言以對，只得紅著臉停下車來，打開車門，讓中年婦女和老人下去。中年婦女和老人一邊下車，一邊還嘴里罵個不停，小胖卻哭喪個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此后幾天，我發現小胖變得沉默寡言了，不知就里的老太太們，上車下車照例還是熱情地和他打招呼，小胖也禮節性地回答，但沒有以前那么熱情了。尤其是年輕女性上車，談話的興趣也沒有以前高了。而那位漂亮婦女，開始是好多天沒見她上車，后來來了，也都是坐在后面，不再坐到前面，更不要說和小胖熱情交談了。而我，還照樣去買打折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