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和杰是表兄妹,他們于同一天出生在同一家醫院。燕因為 個頭大些,比杰晚出生一個時辰,因此成了妹妹。
燕和杰從小就在一起。杰比同齡的孩子瘦弱,燕比同齡的孩子結實。打出生燕個頭就比杰大一圈。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燕就是姐姐。燕也自小就沒叫杰一聲哥哥,而是直呼其名,像霸王一樣欺負他,當然也負責遣散欺負杰的男孩子,在燕的心目中只許自己欺負這個所謂的表哥。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穿開檔褲,一起上樹套麻雀,一起惡作劇,一起上幼兒園,一起上小學,一起上初中。杰一直是燕的跟屁蟲,聽燕發號施令,給她拎書包,幫她撒謊,替她打掩護,做她的替罪羊。
燕從小就是班上的優等生,而杰不管怎樣努力,名次始終在班上倒數一二。中考時燕順利考上市里的國家示范高中,而杰則名落孫山,加入了南下的打工隊伍。
送杰去火車站那天,燕用力地拍打杰的肩膀說:“到廣州努力學技術,賺大錢。”杰低著頭恩了一聲,轉身上了月臺。看見杰瘦弱的肩膀扛著一大袋子行李消失在茫茫人海,燕的眼睛不自覺的濕潤了。
高中開學,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麗的校園,濃郁的文化氛圍讓燕對未來充滿希望,她的人生如旭日冉冉升起。燕很快適應了高中的寄宿生活。一天正在課間休息的燕接收到一封來信。信上只有收信人的地址和姓名以及一張郵票,找不到寄信人的相關消息。燕好奇地打開信件。
“好好用功讀書哦”
短短的七個字!燕覺得這筆跡有點熟悉,但又不敢肯定。燕把信封來來回回翻看幾遍,尋找蛛絲馬跡。這是打娘胎出來燕收到的第一封信件,很簡單,家人朋友都在身邊,沒有必要寫信收信。后來燕在郵票的信戳上隱約看見“廣州”二字。莫非真是杰,燕心里咯噔一下。再把那幾個字仔細揣摩一下,覺得十之八九是杰,但沒有十成的把握,因為雖然燕和杰從小一塊長大,但杰成績太差,經常抄她作業、試卷,而自己從沒去認真看過他的書本作業,所以對他的字不是很熟悉。話說快一兩年沒見到杰了,燕心想道。聽媽說杰在廣州學理發,現在在當學徒,不知手藝怎么樣了,呵呵。
話說杰的雙手一直很巧,小時候經常用竹子做一些小板凳,小笛子,小武器,用麥稈做些小燈籠,小麻雀,小蝴蝶,用紙做些相機,船,槍等等。但從沒送過一樣給燕。燕也不會主動開口要,而是回家自己試著照著做,但每次都是以失敗告終。有一次杰用棕櫚葉編織了一個海螺,活靈活現,燕對之愛不釋手,就差點直接說送給我吧,但見杰沒半點送她的意思,也就放棄了,那段時間燕覺得杰小氣,不理杰好久,杰也不知道那里得罪她了。
收到信這件事燕快就給忘了。
轉眼三年過去,燕成功的地考上外省的一所大學。
上大學后媽媽給燕買了個手機,方便聯系。一天燕正在上自習,收到一個陌生的來電。燕接起來。
“喂!”
“喂,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恩,恩,等一下,我想想,是杰吧!”燕開心地叫道。雖然杰的聲音經過青春期的變聲變得更加沉厚,但這個聲音,這個語調燕聽了十五年,經過大腦分析器處理后迅速識別了。
“幺妹,好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
“恩,我也是。”
這時燕才發現他們已經四五年沒有見面了。距離、時間成為很大的障礙。自從那封信以后燕就失去了和杰的直接聯系。燕對杰所知的一切來自長輩們的偶爾對話以及舅媽厚厚的相冊。她已從長輩他們那里得知杰在理發店學徒期沒結束,就跑到河北去學水產養殖,然后回家鄉開展水產養殖業,損失慘重后又回到廣州打些零工。
燕和杰聊了很久。杰告訴燕自己的苦惱,家人的不理解。燕鼓勵杰年輕就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燕最后問幾年前的那封信是不是他寫的,杰說不是。杰說燕可以給他寫信,并把地址給了燕。
當晚燕感觸很多,想到自己的大學生涯也不順利,很是迷茫。提起筆就開始寫信,寫了一大篇鼓勵杰也是鼓勵自己的話,同時她還告訴杰那封信她肯定是他寫的,盡管他不承認,因為信戳告訴了她一切,并感謝他的鼓勵。一周后燕把信寄出去。但一直都沒有回信。杰也沒再打電話來。燕也就忘了。
很久后的寒假,燕回家,聽長輩說杰籌了很多錢開了一個廠。長輩們說他不踏實,好高騖遠,燕聽不慣那些批評,走開了。
很久后的暑假,燕回家,聽長輩說杰前不久把女朋友帶回家見家長了。
很久后的一次和媽媽通電話被告知杰的廠倒閉,欠了很多錢,又去理發店里上班了。
很久后的一天回家,聽長輩說杰今年過節不回家,又聽說他換女朋友了。
很久后燕畢業了,回家鄉工作。回家的時間終于和杰的點對上了。他帶了她的現任女朋友回家,據說是要奉子成婚,回來辦理戶口手續。杰一見到燕就說了一聲:“好久不見,妹妹。”
燕發現杰已經長得高大威猛,英氣逼人,再不是當初任她欺負的小不點了。雖然燕曾在舅媽的相冊看過杰長高變壯,賽過自己的過程,但這當頭杰實實在在的站在她的面前,還是那么的不適應。那一聲妹妹讓燕感到暖暖的,美美的。燕祝福杰,杰微微一笑。
杰的婚禮簡單樸素,溫馨浪漫。看到婚禮上的杰,燕突然想到小時候曾做過一個夢,夢里她嫁給了杰。想到這里,燕淡淡的一笑。
婚后,杰又帶著新娘子回廣州了。
一年后,燕因為種種關系辭職了,這一年燕的外婆,杰的奶奶去世,燕回家奔喪。剛到家,碰到遠歸的杰,燕的心一酸,眼一熱,淚水嘩嘩地流下。杰望著燕溫柔地說:“妹妹,我回來了,我這次回來再也不走了。”“恩,哥”燕悲痛的心里突然多了一份安慰,一份寄托。
喪禮過后,杰再次走了,說是去廣州完結一些事情,這一年麗找到了心儀的對象,結婚,嫁到外地。這一年年底杰帶著老婆孩子回到家鄉開了一家理發店,燕聽媽媽說生意很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