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費經常在家無事可做,悶悶不樂,不樂就喝酒,喝酒就醉。后來老費終于尋到一個樂子,在鎮頭擺一象棋攤兒,不是為了掙錢,而是為了自己娛樂。吃過飯沒事,老費棋盤兒在鎮頭老槐樹下一攤,一會兒便圍上一圈人。空落落的鎮頭,棋攤兒就成了一景。
老費看著一圈人,開始樂不攏嘴。有人說:“老費,殺一盤!”
老費就毫不客氣地執子先走。
老費棋臭,棋臭就愛悔棋。對方吃掉他幾個卒子倒沒啥,但要白白地吃掉他的車馬炮,那就象誰要拿刀抹他的脖子,死活不干,有時兩步三步地悔棋。偶爾遇到對方失招,該他吃掉對方的大子時,便激動地用食指一把將棋子從對方尚未落穩的手中摳出來。
即便這樣,老費還是常輸棋,輸棋就臉紅氣粗,老大的不歡。后來,老費一看自己要輸,便拿出常將為和的“絕招。”
“將!”上帥。
“將!”下帥。
“將!”上帥。
……
老費開始常將,對弈的人就氣憤,旁觀的人就拾樂,邊樂邊嘲笑說:“和棋!和棋!老費高棋。”
老費卻不以為是在嘲笑他,反拿高棋的目光非常得意地抬頭環顧一下圍觀的人,興奮很長時間。
漸漸地,跟老費下棋的人就摸著了老費的毛病,力爭不給老費常將的空子。老費見要輸棋,又常將不上,好像誰要挖他的祖墳,氣極敗壞地搶起子來,拐彎抹角一口氣胡亂“抓”掉對方的幾個大子。下棋和看棋的人便掃興地哈哈一笑,棄子做猢猻般散去。
久而久之,下棋的人終覺與老費下棋沒趣,看棋的人也覺得沒勁,老費的棋攤兒便遭了冷落。有幾次,老費的棋盤攤了老半天,也沒一個人影光顧。老費就收攤,回家,喝酒。
沒人跟老費下棋,老費就不再出來擺棋攤了。沒人擺棋攤,鎮頭就又空落落的,閑散的人們心里也空落落的。一些耐不住寂寞的人便開始覺得這冷冷清清的鎮頭似乎還少不得老費這么一個人。有了老費,好歹也算有個熱鬧的地方。大家又何必非跟老費在棋盤上計較高低不可呢?
這樣一想,一些看不慣老費的人,心里也寬容了許多。一天,就有人老遠見老費便喊:
“老費,這陣子咋不出來擺棋攤哩?”
“沒人下!”老費蔫蔫地答。
“擺出來,咱倆下!”
老費一聽有人跟他下棋,便樂不可支,孩子樣兒興沖沖地往家顛,一會兒功夫,老費來了,擺棋,執子,先走。呼啦一下,棋攤兒上又圍來許多人。老費看著一圈人,又開始樂不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