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生活的世界》里說過,有一種現象叫做雪盲,暴風雪的天氣,人在雪地里辨不到方向,世界也隨之淡化,全然分不清界限。
而這樣分不清夢境與現實而令人惶惶不知所措的現象,類似于我們的青春。在青春年華,每人心中都生著一片玫瑰。若紅玫瑰是熱烈如夢境般的感性,白玫瑰則是凌厲且古老的理性。紅玫瑰與白玫瑰的故事似乎沒有在愛情的糾纏中終結,好像又在某個濕潤的角落里,呢喃著發了新芽。
感性是生命的本能,是生物的條件反射,在生命進化過程中,基于本能的感性,逐漸上升為理性,才有了生命形態的逐步完善;而理性作為認知的最終目的,是無數感性經驗的沉淀,理性的意義在于對自身存在及超出自身卻與生俱來的社會使命負責。青春鮮活地存在于這個由理性和感性所構成的二度空間里,正因為青春并不是對單一的感性或是理性的單項選擇,而是感性與理性的精致結合,才能如此驕傲地,絢麗地延續下去。
完美的青春并不是由純理性所構成的,一度的青春。白玫瑰淡如月華,冷靜且理性。孤月轉輪,月下花野茫茫,純白的玫瑰花生在這無愧天地之幽幽的心境中,堅忍沉靜,淡泊如月,永恒地像一輩子不會凋零,永遠保持著對天地的鐵骨忠心。但她的蒼白可憐也與她身上最強大的理性成正比。回想中國的上海灘,當其他女子都迷醉在笙歌艷舞的渺渺浮華中。她本是一代佳麗,優渥的家庭環境本應讓她更為愜意地享受自己的青春。而就像一朵白玫瑰,凄然地赴了某種不知名的漩渦那樣,她為了最廣大中國人民的利益,掩下了作為女子的全部柔嫩的感情,毅然走向了七十六號的大門。她不惜犧牲自己的愛情,不惜犧牲自己的貞潔與名譽,來與這充滿腥風血雨的七十六號乃至黑日遮天的上海做最激烈的斗爭,但她最終用絕對的道德將自己逼到一個無法盛放她生命的體積的微小而又無可掙脫的角落,終于沒有一種情感能夠將她潛藏的青春的泉流釋放出來。到后來,她死在了林之江的手上,死在了某個不知名的小巷。于是她的青春就在她執手一生的理性中,在感性的絕對對立面上,消逝了。
在所有令我們不滿的現實的絕對對立面上,我們單純的認為那就是安居的寓所,實則不然。
紅玫瑰式絕對感性的青春,似乎也是和白玫瑰般絕對理性的青春相差
無幾。若說白玫瑰的青春是以蒼白黯淡作為終調的話,那么紅玫瑰的結局也不是過是血色蔓延般的枯萎,敗落的結局卻殊途同歸。
絢爛青春的定義域也并非是由純感性所構成的,一度的青春。紅玫瑰熱情,爛漫,而富有誘惑。盛夏經年,夏日紅玫如火,紅玫瑰便生在這隨心而動的泱泱情結中。偶有路人,她便展枝攔住,用萬種風情來搖曳他的心旌,人有不敵,便淪陷在了她懷中。相傳西方有一個邪惡的潘多拉的花園,那里盛開著世界上最魅惑的紅玫瑰。她解頤一笑,道林格雷便成了她的忠實追隨者,他不惜出賣自己的心靈,把真實的自己鎖在了畫像之中,而現實生活中的自己卻放浪形骸,日日聲色犬馬,夜夜笙歌艷舞。但當他如此揮霍著青春的同時,卻不知道自己丑惡的心靈已經使畫中真實的自己變得污濁不堪,垂垂老去,自己有的只是一副金玉似的皮囊和絲絲無線延長的貪念而已。畫中人猶自老去,猶自腐爛,自己固然肉體青春永駐,但靈魂卻已到風燭殘年,他的青春,就在如鶴頂紅般熾熱而又邪惡的貪欲中,燃成了灰燼。
其實,我們的青春就是一片玫瑰花田,有的人選擇了純感性的紅玫瑰,有的人選擇了純理性的白玫瑰。
然而,這兩種都無法托起我們青春的質量。但若紅玫瑰與白玫瑰在花群中找到彼此,相互擁抱,親吻,珍貴的雙色玫瑰就會誕生在它們的親吻中,像維納斯一樣接受雙方的饋贈。所以二度的青春并非是一段年華,也并非是溫度或次數的疊加,而是一份殷實的質量。并非忠于理性就要放棄感性,并非選擇欲望就要背離道德。當一時的念想沖昏了腦際,理智就會做不留情面的批判;當理性要求我們墨守成規時,感性就會勸說我們擴大思維的張角。感性與理性共同構建了一個二度的空間,而這并非相悖需要互搏,而是緊密相連。理性是橫軸,感性是縱軸,他們所構成的二度空間則是青春的最美好的選擇。
在街上慢慢走著,抬眼便見形形色色的路人。月色安好,雨霧輕輕,每人的左肩上都生有一朵白玫瑰或是紅玫瑰,甚至是一朵雙色的玫瑰。白玫瑰蒼白凄冷,紅玫瑰韻色未成,只有雙色的玫瑰華美綽約,伴著這一片歲月靜好,清揚婉若地佇立在時間的荒野里,盛綻如二度青春般美好。
花顏如晴,花馨若春。晴春賴花倚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