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今年五十有一，據說年輕時唱樣板戲，論相貌論腔調論身調兒都是數得著的，在鄉下，俗稱“菜頭子”。不單如此，母親還是當時為數不多的高中畢業生之一。可嫁給民辦老師的父親之后，整天拾掇那一畝三分田忙活家里家外，雖剛過五十，漸就顯出老態。老了老了吧，還沒事整天鬧個小笑話。咳，有母如此，夫復何言？擇其幾則與人共享，博大家一笑吧。

“讓你爸給你賠”

前段日子回家，因為要打印一些東西，于是把U盤交給老爹，囑托他幫我打印。下午的時候父親回來了，該打印的倒也打印了，只是打開U盤，卻發現丟失了N個文件夾。更讓我痛不欲生的是，其中一個，存著我在北京做編輯時所有編輯過和撰寫的稿件，我當時就尖叫：“爸，我的那些文件夾哪？”老爹今年四十八，對電腦也只是半路出家，當時也郁悶：“我怎么知道啊？”后來想明白，估計是U盤有病毒了，可老爹沒注意給我刪掉了。我那叫一個心疼啊，可沒轍，也就只能報怨抱怨而已。沒有備份，丟了也就只能丟了。母親聽多了。后來再有一次我對老爹抱怨的時候，母親就不緊不慢的插話了，“有什么呀？你爸給你弄丟了，讓他賠你不就完了？”我和老爹差點暈倒。“媽呀，這東西丟了往哪兒找啊？”母親更暈，“你們不是說丟了嗎？哪兒丟的哪兒找啊，找回來不就完了？”崩潰！

“怎么才能把這褶子抹平了呢”

農村的女人皮膚差，擱城市里打眼一看就能看出來。她們用洗衣粉洗頭發，不用任何的護膚用品，還要頂著烈日沐著風沙，皮膚不好是自然的。母親也不例外，這么多年的操持，所有的收獲除了一雙兒女就是臉上被歲月留下的重重刻痕。有時候母親看我用那些什么洗面奶啊、眼霜啊、緊膚水啊、乳液啊，還沒事做個小面膜。就斜著眼睛看我，言下之意你搽這些就不老了？給她用吧，她還犟著不用。那天晚上沒事和母親貓在炕上聊天，母親突然就摸著自己的臉感慨，“要是能把這些褶子抹平了多好哪！”我說媽做拉皮去啊，母親當時就反應了，“那不成老妖精了！”我笑翻。

“魚怎么會有角（jia）呢”

“角”在我們老家被稱呼“jia”，什么牛角啊，羊角啊等等，統指動物腦袋上看起來用來頂人的硬硬的東西。好不容易回次家，沒有壓力和車流的聲音，睡前的時候我就會盤在炕上做些簡單的瑜伽工作。母親就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著我吸氣、呼氣、仰臥、倒立……我估摸著那個時候她肯定在心里想這丫頭是不是傻了，我就憋了笑繼續做動作，可被看久了，還是會心里發毛。我就跟她解釋說，這叫“瑜伽”，是用來放松身體，調節心理的。她不屑，“還魚角（jia）呢？我看你像蝦子角（jia）。”我直接就懵了，不知道該接著怎么說。后來我聽見她偷偷問我老爹，“魚有角（jia）沒有？”老爹一臉茫然，“干嘛問這個。”無語中。

這就是我老媽。說老吧，她還覺著自己像個孩子，會跟我和弟弟一起唱紅歌在相機前擺Pose；說年輕吧，她也開始很多東西跟不上她的兒女們了，甚至多做點農活她會覺得累。碼字完了我會笑著讀給母親聽，母親笑完了我會再添上一句話：老媽，放心啊，女兒會努力，讓您青春不老、福壽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