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時常和我提起往事,極度艱苦卻又充滿歡笑的往事。
十八歲時,爸爸媽媽分別走上工作崗位。媽媽在學校教書,爸爸幫大隊種田賣花。爸爸的父親走得早,沒有了父親的庇護,爸爸總是大隊里干活最多的一個。為了保證七點鐘趕到城里賣花,他必須每天早晨四點起床,拖著沉甸甸的大板車一刻也不停地趕路。我問他腳上有沒有起泡,他笑笑地說剛開始會有,后來走多了就沒了。我又問餓了怎么辦,他說餓了只能忍著,忍著忍著也就不餓了。如果運氣好,花都賣了個不錯的價錢;他就花一塊錢買一個香噴噴的大肉包,點一道大雜燴作為中飯。下午回去的時候自然不必像早晨那般急著趕路了,盡可以走走歇歇,哼著愉快的小曲兒,踩著輕快地步點兒,三個小時的路程也不算什么了。爸爸就是在這種艱苦而又充實的生活里度過了他十八九歲的時光。
而媽媽,作為一名普通的中學教師,工資也是很微薄的。和爸爸結婚以后,為了填補家用,媽媽每周末都要到周邊的城鄉推銷茶葉。有一次,媽媽爸爸一起騎自行車到陳集賣茶葉,當時天色已有些晚了。媽媽覺得那天的車子騎不動,但是想到要早點到陳集,就咬緊牙,使勁蹬兒。最后實在蹬不動了,只得和爸爸換車子騎。爸爸一騎上媽媽的車子就覺著不對勁,再停下來摸摸輪胎,嘿,早就沒氣了。說到這里,兩人都大笑。媽媽豎起三根手指頭說她就是憑著那輛沒了氣的自行車騎了整整三十里的路。媽媽仍是笑著,但我分明從她的雙眼里看到了閃動的淚光。
二十六七歲時,媽媽到縣委黨校進修,一同進修的還有來自其他各個學校的英語教師們。大家每天晚上七點準時聚在黨校,聽師院老師講課,討論英語教研工作,不論刮風下雨,嚴寒酷暑。在那個無數個夜晚支撐著他們的是心中共同的信仰——“知識改變命運,艱苦造就人生”。
人生的路上有淚水,有歡笑。但哭過了,笑過了之后,爸爸媽媽和他們那一代人都不曾忘了趕路。如今的交通工具變了,興許我們不再需要步行或是騎車,但不管以何種方式,我,還有無數的80后、90后們仍將沿著老一輩人的那條路一刻也不停地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