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期待這樣的夢?夢里蝶舞翩翩,扇動出一縷縷游絲般的馨香,它們上下翻飛的翅膀小巧精致,纏繞著斑斕的磷粉,讓人心醉。誰在等待這樣的世界?桃花的嫵媚擾亂了武陵人的心智。
一位老先生慢悠悠地吟詠出東籬南山的詩句,琴聲一如叮咚的泉水。那一刻,我看見你的黑發間飛出一對蝴蝶,飛向無際的蒼穹。那你在哪兒呢?你贈我的,明亮而溫暖的視界;你贈我的,幾首佚名的小詩;你贈我的,曖昧而浪漫的蹁躚蝶影……它生長在哪里?我的蝴蝶?你告訴我!你怎么不回答呢?或許,是在梁祝的墳前吧。我想要的愛情。美麗的絕望。他們在哭泣,他們在微笑,他們留下的承諾讓我心動不已。你說,這是對的。每個人的心里,都會有一個希冀,浸著千百年的琴弦咿咿呀呀的歌唱,編織著一個易碎的美夢,那是一出永遠不會讓人厭倦的古老愛情,劇本應是梁祝式的,期待圓滿,卻選擇流離。祝英臺踏入墳前的眼神是帶著幾絲幽怨的——這世界太無情!我們的緣分呢?但我是明白她的。她不是幸福了嗎?她不是如愿了嗎?這就夠了。于是她在心中這樣堅決地念著:生生世世,永不后悔;生生世世,永不后悔。終于,荒墳上綻出一朵鮮亮的花,迎來璀璨的朝霞。
我看到,一對蝴蝶從花蕊中飛了出來,相伴相依……這兒嗎?是在這兒嗎?你怎么不回答呢?或許,是在車軌之上吧。我想要的生命,燦爛的死亡。海子在喂馬,海子在劈柴。海子唱的詩讓我心曠神怡。你說,這是對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千千萬萬個海子在明天就可以做幸福的人?可他還來不及等到明天,就將自己的身體放在了列車的車輪下。咔嚓,血液是鮮紅的,散發著油菜花的清香,對嗎?偉大的王,他死了嗎?我不相信!他上了天堂吧,他只是上了天堂吧,他一定還活著!不然,我怎么還想象得出,他乘著風,用可愛的腔調念著寫給自己的詩:“青海湖上,我的孤獨如天堂的馬匹,因此天堂的馬匹不遠。”不遠!他的軀殼太重,所以就扔下它,這樣,他的靈魂便可以周游世界!他是另一個小王子嗎?他的玫瑰花、他的小星星、他的狐貍,要他對它們負責,所以他就決定回家了。
可是,我為什么如此想念你?海子?列車呼嘯而來,你閉上眼睛,笑了。閉上眼睛,怎么會看不到:一只蝴蝶,從你的肌膚里飛了出來,久久盤旋。我們都看到了。這兒嗎?是在這兒嗎?你怎么不回答呢?或許,是在莊周的夢里吧。我想要的生活。恬靜的臆想。莊子在飛翔,莊子在感嘆。莊子做的夢讓我羨慕不已。你說,這是對的。不知莊周之夢為蝴蝶,還是蝴蝶之夢為莊?或許莊子和蝴蝶都是我的夢。他們都在日光下歌唱,溫暖地笑。時光更替嬗變,沉淀下來的是他們的表情,流傳千年仍然生動。我們都有同一張面孔,我們都渴望御風而行,我們都明白魚兒戲水的樂趣。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有人問。安知明日我非魚?響亮的回答。
我們都得意地笑。你,莊子,孩子似的在樹下睡著了。夢的芳菲,引出一只蝴蝶,搖晃下時光的透明沙礫,在傾城日光下顯出七彩光芒。你笑了,后人懂了。這兒嗎?是在這兒嗎?你怎么不回答呢?我猜對了嗎?我猜錯了嗎?我的孩子氣讓你覺得太可笑嗎?我在期待這樣的夢啊。我在等待這樣的世界啊。你贈我的,手掌里細密的紋路;你贈我的,眼睛里細碎的星芒;你贈我的,冥冥之中一個未解的答案……蹁躚蝶影,應在你我心上吧。這次對了嗎?它們就在那兒,蔓生出多情的花,待我采擷。而千江載上白云,留下幾首佚名的小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