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最后一次擦黑板值日,最后一次坐在這間教室里上課,最后一次在同桌瞌睡的時候敲他的頭,最后一次和前桌分享同一副耳機,最后一次向這些老師問問題,最后一次像餓狼一樣沖進那個被我們戲稱為‘依然飯特稀’的食堂,最后一次和死黨一起在這個三百米的跑道上跑著跳著。我們即將畢業,我們即將離開這所留下我們三年光陰的學校。我們,該帶著回憶上路了。”去年的六月,初三的學姐在畢業典禮上說了這樣的話。
去年的六月天里,天氣熱得不像話,因此當初三的畢業生代表致辭結束后,我們這些作為配角的初一初二學生只是稀稀拉拉地鼓了幾下掌。我們不知道畢業有什么好傷感的,也不知道未來有什么好展望的。起碼他們應該高興不是嗎?剛剛熬過中考的他們即將擁有長達兩個月的完美暑假。
而如今離中考還有一百天,我終于明白了初三生的心情。如果再有初一初二的小孩子自以為是地跟我說“有什么好傷感的”,我一定毫不猶豫地朝他的后腦勺來一下。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懂的啊。這種各奔天涯、相逢無期的心情,是只有畢業生獨自望著窗外的陽光時才能明白的。陽光透過樹枝間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倒影。一陣風吹過,光與影成了流動的水,不斷變換著形狀。我坐在窗前,靜靜聽著樸樹的《那些花兒》,干凈的吉他聲和樸樹嘶啞的聲音融為一體,交織在耳邊成了揮不去的回憶。
拒絕了好友的陪伴,我想自己走走。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把相機放在上衣口袋里。會有用的吧,總有些東西會讓我想拍下來的。走出教室,走廊上只有初一初二的小孩子在笑鬧。畢業生都坐在教室里苦讀,離中考還有一百天的時間,誰都知道該是奮斗的時候了。走廊的盡頭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明亮的陽光毫無遮掩地灑進來,明亮得讓人睜不開眼。記得每次數學考砸的時候,我和兔子都會來這里曬太陽。即使煩惱再多,只要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我們就覺得開心。我拍下了這扇窗,照片的名字就叫“希望之光”好了。
樓梯的拐角處張貼著醒目的中考倒計時和一句標語——“用100天創造一個奇跡。”這句標語就這樣張揚地寫在那里,讓人不由得有了拼一把的勇氣。我拍下了這句標語,也許它能在我想要偷懶的時候給我動力。轉彎,下樓,推開玻璃門,操場上熱鬧得很。男孩子們在打籃球,在明媚的春光里笑得沒心沒肺。女孩子們在散步,三兩成群地在操場上晃蕩、嬉笑。每天下午放學后我和北極熊都會來操場上跑上三圈,只是沒有耐力的我們總是不能一口氣撐下來。每次在跑完兩圈的時候,我們都要停下來大口大口喘氣,順便嘲笑對方氣喘吁吁的樣子。我拍下了籃球場,以此紀念去年冬天的籃球比賽我們班的勝利。
在操場上遇見了年級主任,我下意識地把相機藏到身后,盡管我知道他已經看見了。出乎意料的是,他沖我笑了笑,什么都沒說就走了。也許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有初三生這樣吧。我把鏡頭對準天空,按下了快門。每天傍晚我都會和兔子跑到窗邊看云,我們一直認為傍晚的云是最美的東西,而這種美只有透過窗戶才能得到最美的展現。明凈的天空中,染著金黃色的云朵像是燃燒的夢想,有著慘烈又壯麗的美。
最后我回到了教室,偷偷拍了北極熊的側臉,她正埋頭解一道數學題,沒發現我。兔子正看著窗外發呆,我也拍了她。這兩個從初一就和我混在一起的朋友,是我三年以來收獲的最好的禮物。我們一起逃課去買漫畫雜志,一起搶對方剛買的面包,一起聚在一起分享剛剛聽到的笑話,一起安慰那個沒考好的家伙……三年的回憶回不去了,但是你們一起來到現在了,真好。我們約好中考完了一起去麗江,那個我們心中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收起相機,我決心用最后一百天創造一個奇跡。就像五月天唱的一樣,“一生能有幾次跟世界宣戰”。到了放手一搏的時候,我不會保留絲毫的力氣。
我知道,一百天后我們將會跟這個學校告別,丟掉惱人的課本和呆板的校服,沖進新的人生跑道。這個被我們抱怨補課多、假期少的學校,這個被我們抱怨圖書館沒有《瓦爾登湖》的學校,這個被我們抱怨校規不近人情的學校,就這樣帶走了我們三年的光陰。
沒關系,起碼我們帶走了無限的回憶,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