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夜色很悲傷。只有半只月亮，

另半只月亮，離家出走了。

這個夜晚天氣也不好。一個人只跟另一個人

說了一些簡單的話。另一個人的

天空便下雨了。

這個夜晚，一只枕頭

不知道怎么辦。它高枕著兩只深夜

難眠的憂傷。一只想念天黑以后，一只想念

天亮以前。

鄰居家的女人

鄰居家的女人原來很幸福，鄰居家的女人原來很孤獨。

鄰居家的女人原來不愛說話，鄰居家的女人有天突然話多了。

鄰居家的女人到處跟村里的人說，我家男人有出息了，在外面掙了房子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緊張，黃色牙齒里排著白色而整齊的驕傲。

她說那男人很快回來看她了，她說他將要把她帶到他的城市里了，

她說她要哭了。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睛紅紅的。老澀的皺紋里

長出年輕而大膽的幸福。我們想問她些什么。她說她不好意思，她激動得

說不出話來了。后來，她的話果然漸漸少了。她的男人夾著公文包回來，

里面夾著很多她看不懂的文件。她接到一個陌生女人的電話。她的男人，

跟電話里頭個她不認識的女人住進了她引以為傲的房子里。她聽到那女人

說跟她男人睡覺的語氣，跟她當初說他男人出息時的語氣那般驕傲。她沒有哭，

這是她說的，她沒有跟那女人理論。她沒有跟男人大打出手。

男人從公文包拿出合同讓她簽的時候她一聲不吭。男人夾著公文包走的時候

她沒有流下半滴眼淚，這也是她說的。后來，她的話漸漸地更少了。我們

也都沒有再問她些什么。因為我們想問她一些事情時，她都低著頭，眼睛紅紅的，

沒有再說些什么。她說她不好意思，她不知道說些什么了她說不出話來了。

后來，鄰居家的房子變成了一座很沉默的房子。后來鄰居家的女人變成了一座

比她房子更沉默的女人，都沒有再說話。

一只幸福的狗愛上一只可憐的貓

我家的狗，好像愛上了

一只懷孕的貓。那貓是鄰居家的。

它們整天呆在一起，聊天，說些話

睡一會兒覺。它們幸福的像一對親愛的戀人。

說真的，我很同情它們。那只貓生活得不好，主人家沒有給它一頓

飽的。懷孕了還叫它到處抓老鼠，不讓它睡覺。經常打罵

它。我的狗實在看不下去。咬了那人一口。被吊起來狠狠打了

一頓。那貓在一邊看著，淚流滿面。狗斷了一條腿。

說真的，我很可憐它們。那只狗原本很驕傲健壯，那貓長得也挺漂亮。

如果不出意外，狗一輩子都可以哪涼快哪呆著去。那貓頂多多抓幾只老鼠，

多生幾個可愛漂亮的兒女，可能還會討得主人的歡心。不出意外狗不會拖著一條腿

到處找糧食，找貓吃的東西。貓也不會整天舔著狗受傷的腿默默流下難受的眼淚。

說真的，我還真羨慕它們。它們不顧一切地走在一起。可能一起挨餓，

可能一起受罵。可能沒有溫飽，可能沒有肥魚與骨頭。鄰居家的貓，好像也愛上了

一只斷了一只腿的狗，那狗是我家的。它們整天呆在一起，聊天，說些話

睡一會兒覺。它們幸福的像一對親愛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