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就因為同寢室的三個“死黨”用一根價值７０元的哈根達斯與我打賭，在離開大學前三個月，我將全系最瀟灑的帥哥任伍狄追到了手。

畢業后，廣東一家大公司在市人才中心招聘員工，我和狄狄前去應聘。當我們擠到招聘臺前，卻面面相覷，驚奇的不是那位漂亮的女招聘官，而是展臺上的提示牌：學歷本科，英語六級，男性未婚（無女友），身體健康，五官端正。

狄狄不死心地問：“如果一條中有那么一點點不達標，是否有通融的余地？”女招聘官輕輕一笑，否定的姿態優雅極了。

我牽著狄狄的手說：“狄狄，走吧，這個展位不招工，他們招的是‘駙馬爺’！”

沒想到女招聘官聽見我的話，卻叫住我：“這位女生，能否讓我看看你弟弟的簡歷？”

我莫明其妙地望著狄狄，狄狄眨眼一笑：“說我哩?！?/p>

原來她將“狄狄”當成了“弟弟”。

她掃了一眼狄狄的簡歷，又掃一眼狄狄的臉，說：“你可以留下簡歷，等候通知?！?/p>

我毫不猶豫地奪回簡歷，小聲咕噥：“我們是不能分開的，要招同時招，不招就拉倒。”

狄狄急忙將我拉到一邊，一陣密謀，我又回到招聘臺，裝出一副可憐相：“他是我表弟，他答應我媽要照顧我的，求你將我一同招了吧！我很能吃苦的，干什么都行。”

女招聘官看看我，又看看狄狄，高深莫測地說：“原則上我們不招女生，何況你們又是親戚。但你的誠懇令人感動，我們回去商討一下再說?！?/p>

一周后，我們真的接到了錄用通知，狄狄成了當時的女招聘官、現在的女經理梅麗亞的助理，我的職位是辦公室文秘。

我和狄狄的關系則由戀人變成親戚，但我們還是在外租房住。

三個月后，我洗狄狄的臟衣服，卻意外地搜出一個 ｚｉｐｐｏ打火機。我明白以他的現狀，是不能這么奢侈的。但我沒問他，也許是客戶送的吧，因為他經常和梅麗亞出席一些重要場合。只是自此后，他回家越來越晚，有時干脆不回家。直到有一天，他收拾完自己的衣服，淚流滿面地對我說：“你是世上最純最好的女孩，是我配不上你。我不僅有男人所有的壞毛病，而且貪婪，除了愛情，我還渴求財富與美色，而這些只有身為總裁千金的梅麗亞才能滿足我。因為我愛你，所以不想欺騙你?！?/p>

狄狄走了，我的初戀像哈根達斯，化作了一汪冰水。

二

失去了狄狄后，我只好將自己的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忙得暈頭轉向，每天干完分內的事，又誠懇地搶著幫助別人。承蒙同仁們都對我刮目相看，特別是梅麗亞，美麗的媚眼笑成一條縫。幾個月后，我就以這樣的自虐換取了晉級的機會，心情也漸漸爽快了許多。

我常常琢磨，這種升級加薪的美事，是自己工作真的很出色呢，還是梅麗亞在補償我？

正當我想弄清這個問題時，朋友來電話了：“失戀的家伙，找到新目標沒有？”

我說：“找你個大頭鬼！看看全公司，哪里有我中意的人??！”

朋友說：“急什么，你們公司不是年年招工嗎，找個機會，你也招一個。”

話剛說完，梅麗亞就叫我到經理室，說設計部要招一名設計師，讓我到人才中心去招一個。

我問：“條件呢？”

她想了想，翻出去年的那面提示牌，在前面加一句：設計專業。在后面加一句：有工作經驗者優先。再將“男性未婚（無女友）”中的括號連同無女友去掉，然后說：“就按這個要求，也許現場會出現一些意外因素。自己看著辦，我相信你的眼力。”

從經理室出來重寫提示牌時，我擅自寫了“碩士”兩字放在學歷后面。再將“無女友”連同括號還原，于是提示牌變成了：設計專業，學歷碩士，男性未婚（無女友），身體健康，五官端正，有工作經驗者優先。

也許條件太苛刻了，看的人和走的人一樣多。只有一個“眼鏡”，看過提示牌后，一直坐在對面的角落寫寫畫畫的，還時不時向我這邊望一望。

第一天，我空手而歸。

第二天，我按時坐在招聘臺旁，瞪著大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目標?？斓较掳鄷r，一個滿頭大汗的小伙子急忙沖到我面前，放下簡歷，一邊擦汗，一邊說：“看看我的簡歷吧，我是聽朋友說你們在招設計師才趕來的?！?/p>

我指著提示牌說：“先生你別急，請先看看我們的要求。”他一看便嚷起來：“你們這是招工還是招親啊？”

我歉意地笑，盡力做出優雅的樣子。我不知這個叫嚷的男子有幾條不合格，但我這樣挑剔是有理由的，既然梅麗亞能在去年的招聘會上將我的狄狄釣走，為何我不能在現在的招聘中釣一個自己滿意的對象？不過我要的對象不一定要有狄狄的英俊，往往具有這種長相的男人大多只養眼，不養心，但一定要比狄狄優秀，當然也不能看著難受。

于是，第二天我也失望而歸。

第三天，我又準時走進了人才中心。

三

堅守到下午，渴望的目標仍然沒有出現。眼看希望越來越渺茫，我準備邁開撤退的步伐，卻看見前天坐在對面的那個“眼鏡”拎個禮品袋急匆匆地趕到我面前。他摘下眼鏡，開始自我介紹：“我叫王朝，是來應聘的。我從法國回來，這是我前天下午按你的身材設計的夏裝樣品，請你去洗手間檢驗一下。”說罷，他將禮品袋放在我手上。我展開一看，是一套米色工裝，憑手感，知道質地很好。

于是，我狐疑地去了洗手間。當我換上這套衣服，站在鏡子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高雅溫情、干練脫俗的女子是我嗎？我敢說，如果我穿上這套衣服上班，如果不看正面，連梅麗亞都要黯然失色。

孤芳自賞了好久，我才依依不舍地將這套衣服脫下來。畢竟是人家的作品，我沒權力占有，盡管我喜歡。

他見我出來，笑著問：“怎么樣，合身嗎？”

我說：“這是我穿過的最合身最漂亮的衣服，簡直酷呆了?！彼f：“喜歡就送給你?！?/p>

我問：“為什么？”他說：“不為什么，因為這是為你定做的?！?/p>

我說：“雖然我喜歡，但你別以為一套衣服就能賄賂我，只有所有條件合格才行?！?/p>

他說：“請你先看看我的簡歷和另外春秋冬三套工裝設計。”

看完他的材料，我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可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在我對面蹲三天？他說：“其實前天我是來人才中心遞交個人資料的，無意中看到你們公司在招設計師，而且招聘要求很有趣，所以我也想借機考察一下你們的眼力，并以此推斷你們公司的實力?！?/p>

但我還是做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說：“你這么優秀的設計師，如果符合我們的第三條要求，很難讓人相信?！?/p>

他沉默了幾秒鐘，回答說：“實話告訴你，我曾經有一位美麗的戀人，就因為我這雙不爭氣的小眼睛，她離開了我。分手那天，她很遺憾地對我說，你是個不錯的男孩，除了這雙眼，其他的真是無可挑剔。她覺得我的眼睛實在太小，小得裝不下她的美麗和財富，于是我被一腳踢到了巴黎?！?/p>

我笑了：“巴黎的浪漫并沒有將你的眼睛變大，你怎么過我這一關？”

沒想到這個家伙還挺幽默，他望著我，作出一副滑稽相：“聘官大人，你瞧我這身高，不低于一米八；你看我的五官，也是各就各位，應該算‘一表人材’吧？眼睛嘛，小是小點，可眼睛小點有什么不好？眼睛小，精力集中，看事賊準！”

他突然對著的我耳朵小聲說：“告訴你一個秘密，小眼睛男人不花心！”

我終于被他逗得忍俊不禁，一面笑一面說：“好啦，好啦，就是你了！”

就這樣，我既完成了任務，又滿足了私欲。

當我暗自下定決心，要拿出以前追任伍狄的決心，力爭在三個月內再將王朝搞定時，王朝卻自動送上門來，他說：“如果你不嫌我的眼小，我愿意包下你一生的服飾，還有你一生的幸福?！?/p>

我盯著他的小眼睛，怎么看怎么舒服！他的小眼在我的大眼里，越來越生動，越來越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