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為了方便我出行,父親省吃儉用,為我買了一部輪椅。
第一次坐在輪椅上,我特別興奮,搖著輪椅在院子里轉了幾圈后,就想著到屋后的山坡上去看看,可是因為院子大門的門檻太高,我出不去,只好作罷。父親得知我的想法,傍晚早早收工回家,用斧頭把門檻劈開修平,父親推著我出了院門。
屋后的山坡,是我心中最美麗的地方。我6歲那年,父親打聽到一位會針灸的中醫,每天中午收工,他都背著我去針灸,希望能讓我的腿康復。父親每天背著我經過屋后的山坡,我伏在父親的背上,山坡上那些花花草草是那么美麗,特別是秋天的野菊,一簇簇一叢叢,金燦燦的,開得那么燦爛,有時真想采一把捧在手中,可看見父親脖子上的汗珠,我不忍心讓父親停下腳步。
有了輪椅,我第一個愿望就是想到屋后的山坡去看看那些美麗的花草,去摘一把野花送給父親。父親推著我繞到屋后,很快到了山坡腳下,通往坡頂的路漫長而陡峭,第一次搖輪椅出門,我的心中還有些膽怯。父親安慰我說:“沒關系,你在前面搖,我在你身后推……”
父親的話像定心丸,給了我信心和勇氣。我向父親點點頭,揮動著雙臂奮力向前搖,父親在我身后彎著腰用力地推輪椅。到了,快到了,那個高高的山坡漸漸被我們拋在身后,我加大了力氣,卯著勁兒向前搖,終于,在我與父親的共同努力下,我們到達了坡頂。回頭看著來時的路,我對父親說:“沒想到上這個坡這么吃力,爸爸,要不是你幫我推,我根本就搖不上來……”
父親站在我身邊,爽朗地笑著說:“傻孩子,我剛才根本就沒幫你推車。”
我疑惑地看著父親。
父親對我解釋:“剛開始時,我是幫你推車。推了幾米后,就沒有再用力,只是象征性地彎著腰,把手搭在輪椅的靠背上,跟在你身后走。這條長長的坡道,實際是你自己搖上來的……”
父親又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孩子,路都得靠自己走,我只能幫你一陣子,不能幫你一輩子。但是,你記住,無論何時,我都在你身后……”看著眼前又長又陡的坡道,我終于明白了父親的苦心。
屋后的那條山坡路依舊,可是父親已經離開我15年了。我常常獨自搖了輪椅到坡頂,停在父親對我說話的那個位置,父親的話就在耳邊回響,“我在你身后”。父親雖然去世了,可正是他這樣的言傳身教,使我明白了做人的道理。數十載風雨人生路,當我面對苦難和坎坷時,就會想起父親,仿佛他就在我身后默默地注視著我,為我助力,為我加油,我就有了戰勝一切的勇氣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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