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腳背上有一個胡豆瓣大小的傷。母親也記不得是怎么弄傷的,她是少見的勤勉的人,成天都在干活,很少有停下來的時候。有時候怕布鞋被雨水打濕,就干脆打光腳板。這樣,腳板被一些東西劃傷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反正,我們都記不清,她這是第幾次腳受傷了,有時是腳背,有時是腳踝。而這一次,是持續最久的,已經四個月了,仍不見好。鞋不敢穿,洗澡不敢淋浴,走路一瘸一拐,我就光看著都痛苦。而母親卻不放心身懷六甲的我,硬要留下來親自照顧我。我要母親上醫院,母親死活不干。我知道她怕我花錢。最后,在我絕食的威脅下,母親才極不情愿地跟我去了醫院。
在醫院,醫生的話讓我冒了一身冷汗。醫生說,母親的傷不是什么東西刮了的,而是由靜脈曲張引起的,那其實是母親的皮膚已經開始潰爛。母親腿上的靜脈曲張已經相當嚴重,按醫生的意見是必須動手術,否則別想好,而且,如果不及時治療,母親的病情還會繼續惡化,情況到最后最嚴重的是截肢。
經醫生一介紹,我當然愿意給母親做手術,但是,費用相當昂貴,至少需要三四萬元。母親死活不同意,而就我目前的經濟狀況,突然要拿出幾萬塊也很困難。于是,我答應母親,在我生完孩子后,再準備手術。在我的堅持下,我把母親送回老家,要她按醫生吩咐多休息,平時沒事多把腿抬高,多按摩腿。
轉眼,兒子出生已經快4個月,每次,母親都在電話里說好些了,好些了,傷口馬上就愈合了。經過醫生教導的我怎么會相信呢,醫生說不動手術是好不了的。母親不過是在安慰我罷了,但是,我知道母親很著急,她等著腳好了后給我帶孩子呢。
產假快結束的時候,母親終于來了。她一下車我就盯著她的腳看。母親的腳還是貼著紗布。我說,這下動手術是沒說的了。母親卻得意地說,不用動手術了。母親掀開褲腿,讓我看她的腿有什么變化。
我仔細一看,母親的腿上原來那些大塊的血管疙瘩小了許多,因為色素沉淀變黑的皮膚,現在顏色也淺了許多,呈現出瘀青散去后的那種黃色。母親取開紗布讓我看她腳背上的傷口,傷口還是胡豆那么大。但是母親一點不著急。她說,外科醫生把她傷口上以前那些妨礙愈合的死皮、硬皮剪掉了,當時,剪完后,創面差不多有兩寸見方,很痛很痛,不過,經過兩天一次的換藥,新的皮膚很快就長出來,現在就只差這胡豆大小的傷口了,但是,很快就會完全愈合的。
我一見這情形,又驚又喜。我問母親這一切是怎么辦到的?
母親說當初眼看我就要臨盆了,她卻因為腳有傷必須離開,連外孫都看不成,她簡直都要急瘋了。母親發誓一定要把自己的腳治好,而且不用動手術——她堅決相信自己能做到(現在想來,母親能夠康復,跟她這種樂觀堅定的信念是分不開的啊!)。母親訪遍老家周圍的醫生,是一名老中醫給她的偏方,讓她死馬當活馬醫。偏方很簡單,就是用起苔的萵筍尖燉豬肚(四川話是豬肚子)。豬肚味甘性溫,可以健脾胃,補虛虧。而萵筍中含有甘露醇等有效成分,有利尿、促進血液循環和清熱的作用。把萵筍尖洗凈放進洗凈的豬肚里縫好,燉好之后。喝湯吃菜,豬肚涼拌吃,每周一次。
就這么簡單嗎?我簡直不敢相信。但看母親的腿確實好了很多,我也就不追究具體過程了。只是,我得實現自己的諾言,讓母親給我看孩子。因為,我當初答應母親,除非她的腿有好轉,否則,不讓她看外孫。抱著小外孫,母親笑得合不攏嘴,給腳換藥也更積極。每兩天一次,藥其實就是殺菌消炎預防皮膚感染的五萬單位的慶大霉素。母親也堅持每周吃一次萵筍尖燉豬肚。
如今,轉眼兩個月又過去了。母親腳背的傷口早已愈合,腿上的靜脈曲張還在不斷好轉。飽受傷口折磨的母親,現在真有一種健步如飛的感覺,而母親告訴我,她能夠一直堅持食療,女兒和小外孫是她最大的動力,她想和我們在一起,同時,又不成為我們的拖累!一席話,說得我又感動又慚愧。但不管怎樣,母親不再遭受靜脈曲張之苦,不用忍受手術抽筋扒皮,我還是高興得想跳起來。此刻,我才真正明白那句話:
“家人的健康就是我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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