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吃家
今兒個老陳家的小子結(jié)婚,大辦宴席,請韓力去當理事總管。中午開席前,韓力在統(tǒng)計席數(shù)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兩張熟悉的面孔,韓力意識到,今兒個遇到吃家了。
所謂的吃家,就是那些借別人家紅白喜事的機會,趁亂冒充親朋,不請自到混吃混喝的人。這些人主家討厭,韓力也感到作難。當下,韓力拿定了主意:當場揭穿這兩個吃家,讓他倆灰溜溜的滾蛋!
開席了,韓力一直在注視著這兩個吃家。但見男的并不怎么動筷子,只是偶爾抿一口杯中的飲料,一副心事重熏的模樣;女的卻不管不顧,一直低頭大嚼。韓力看看火候已到,走過去拍拍男人的肩膀:“伙計,你是主家的啥親戚?”男人的臉“騰”地一下紅到了脖子根,滿臉的不自在,支支吾吾地說:“是……是朋親。”“哼哼,”韓力冷笑了一聲說:“你的人緣真好呀!咱這村里過了那么多家的事,你跟他們沾親帶故?”說著韓力把臉一沉,語氣一下子重了起來:“別以為你白吃白喝了那么多家,我就不認識你!告訴你,我已經(jīng)注意你好長時間了!”一桌子的人聽韓力這么一說,飯也不吃了,都盯著男人看。更有鄰桌的也趕過來看熱鬧。男人更加難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而女的依然在旁若無人地大吃大喝。“吃家,今兒個遇上吃家了。…不要臉,年紀輕輕干這事,窮得就沒有吃過個飯!”“現(xiàn)在的人吶……”人們議論紛紛。
主家有事來找韓力,見狀立即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就把韓力拉到僻靜處:“今兒個是喜事,別都鬧得不愉快。”“你別管,我今兒個就是要治治這不要臉的吃家!”“咱就不差這一兩個人,一桌兩桌的,就是現(xiàn)在來個討吃的,咱還給人家倆饃哩……”“兩碼事!討吃的都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可憐人,可這些都是些混吃混喝的不要臉!我不能再容忍他們,要不然以后我這管事的就不能干啦!”“我沒有白吃白喝,我上了禮呢!”不知什么時候,男人跟了過來。“什么?你上了禮?就你這號人還肯給人家上禮?”韓力一腔挖苦的口氣。男人的脖子上青筋暴起,看得出男人是在極力地忍著:“你可以去禮房看么!”“等著,我這就去拿禮單!”韓力甩開主家拉住的手,去了禮房。“伙計,你來為我娃賀喜,雖然咱不認識,但是我高興。心意我領了,你就坐過去吃吧,有招呼不著的地方還望你海涵。”主家對男人說。“我真的上了禮嘛!管事的咋能那么說人?我不是吃家!”男人的犟勁也上來了,站著不動。
正說著,就見韓力趾高氣揚的拿著禮單過來了,翻得禮單嘩啦啦響:“在哪?你上的禮金在哪?我咋就找不見哩!”男人從韓力手里奪過禮單,翻了兩頁,指著上面的一個名字說:“這就是。”韓力一臉輕蔑地笑:“哎喲喲,我咋就知道這個名字就是你的嘛!”“有禮房先生哩嘛,你可以把他找來問問。”“找就找,就不信今兒個治不下個你!”韓力叫道:“老李,你過來一下!”禮房老李過來,韓力指著男人問:“老李,你給咱看看,這人上禮了沒?”老李看了看男人,又接過禮單看了一下名字說:“是他,這人上禮了。”“你還真上了禮!”這下韓力一臉的難堪。
男人撇下韓力,回到飯桌前,見女的還在吃。上去一把奪過女的手里的筷子:“吃!你就知道個吃!也不看看人家把咱看成啥啦!”說著撇下筷子拽著女人就往外走。“我要吃席,我要看新媳婦……”女人哭著,掙扎著。“看你個腿!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哩!”這時韓力越發(fā)下不了臺。宴席已接近尾聲。正在這時,有人過來說:“準備準備,新人快接回來了!”主家忙過來勸:“兄弟,看來你是有難言之隱哩,咱里面去說。”男人“嗨”了一聲說:“里面我就不去了,就在這說吧,幾分鐘的事。這女人是我的媳婦,我們剛結(jié)婚沒幾年。就在我剛結(jié)婚的那幾天,她被鬧洞房的嚇出了神經(jīng)病。唉!也怪那些人鬧起來沒個準,做下這蹩蹩事害苦了我。這幾年,我為給媳婦看病,不知跑了多少地方,都不頂事。她犯起病來,就不敢聽說誰結(jié)婚,一聽說,就像小娃一樣,又哭又鬧要去。我心里虧得慌,覺得對不起她,就盡量去滿足她。唉,好好地一個人鬧洞房鬧成了這!可咱這人的性格,白吃白喝人家的于心不忍,就冒充親朋,給人上一份禮。——其實這都是自己給白己寬心哩!等到我媳婦看了別人家的新娘子,神情就特興奮,她也沉浸在別人新婚喜慶的氣氛里了。這時候,我心里才能好受些。”男人的語氣里既無奈又透著心酸。
“新媳婦來啦!”不知誰喊了一聲。女人一聽,兩眼放光,邊往外跑邊說:“我要看新媳婦!我要看新媳婦……”但見新婚夫婦花枝招展地進了門.、男人湊在女人耳邊悄悄地說:“新媳婦咱看了,席也吃了,咱回!”女人順從地跟男人往外走去。
等到韓力忙完,想起那兩個吃家的時候,男人和女人早已走了多時了。韓力嘆了口氣說:“我咋做下了這蹩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