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男王五與天使

原發于《三聯生活周刊》2012年第14期

同事小王未婚，年方三十五，起初網名叫宅男王老五，被他老媽發現，差點被老人家的獅子吼震成聾啞人。他執意不改，聽說每天睡醒都會攬鏡自戀，輕聲叫自己宅男王老五，被鏡子里的那張娃娃臉嘲笑了半個月之后，終于改了網名：宅男王五。

宅男王五是個異類，遇見“90后”少女在論壇上兇殘地叫囂“老娘今天又把一個花美男給踹了”的時候，他會多愁善感地回帖：其實我們男孩子天生就有玻璃心，每個有玻璃心的花美男在上輩子都是弱不禁風的天使……看得我們肺都快咳出來了。而當飯局上碰見資深熟女或半老徐娘發嗲“我們女孩子不好意思嘛”，在一片掉筷聲中，唯有宅男王五的筷子快準狠地夾起一顆水煮蛋，一邊剝蛋殼一邊接茬：你別看我們熟男界一副看透紅塵的樣子，其實每個淡定的熟男上輩子都是天真無邪的天使……我們只好重拾淡定般地重拾筷子，一臉天真地看著滿桌菜色，陷入深深的糾結。

酒足飯飽，宅男王五會醉醺醺地拍案而起：你們誰敢為今天這三位美人的到來去買單……三位美人一陣害羞，滿座熟男一臉錯愕。宅男王五緊接著說：我都要掀桌子。自己搖晃著去結帳。幾次飯局下來，深得熟女歡心，她們未經宅男王五許可，擅自編造各種夸張溫馨的段子，讓他的美名傳遍大小飯局。

宅男王五近視嚴重，摘了眼鏡六親不認，天下人都領受同種待遇——藐視。每次碰見話癆或領導開長會，他都會摘掉眼鏡，瞇起眼睛藐視一圈，然后揉揉眼睛驚恐大叫：“怎么這么黑，連說話都聽不清楚了。”然后起身摸索什么東西，摸著摸著就到了門口，以一副尿急的架勢沖向廁所，一眨眼就消失在人海。每年八月十五，宅男王五都會仰望星空，吟詩作賦：可憐樓上月太壞，應照宅男妝鏡臺……此時相望不相吻，愿逐月老去找君……昨夜閑潭夢野花，可憐夜半虛草席……聽得我們長吁短嘆，不辭而別，回家陪老婆。

不想今年兒童節宅男王五身邊多了一位美女，顧盼生姿。我們當時就震驚了，宅男王五未語臉先紅，吭哧吭哧地說她是那次飯局某位熟女的遠房表妹，也是自稱“老娘踹花美男”的“90后”少女的音樂老師，還是我們一位女同事的大學閨蜜……反正愛神之箭一射出，千山萬水擋不住，于是宅男王五就把美女帶回來了。

只見美女輕啟紅唇，一語驚人：我們家王五現在的網名叫資深煮夫王五體投誠大叔。說得我們眼眶都濕了。宅男王五摘掉眼鏡，羞澀表白：其實我們男孩子都覺得，能夠愛上我這種宅男的美女上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而我這個溫柔的男人……我的愛是折下自己的翅膀，送給你飛翔……沒等宅男王五說完，我們的熱淚就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