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在農村還不盛行外出打工,村民們在打理莊稼的同時,便養些羊啊,豬啊,牛啊等家畜來增加些收入。其中養羊的最多,我家就養了十幾只羊。
全村只有我家羊的品種是純種白山羊,比別家養的普通青山羊無論體型還是個頭都好上很多,因而更加好賣錢,且加上我爸媽飼養的好,個個長得膘肥體壯,村民見了我家羊都贊不絕口。
白山羊要經常放養還能長得又快又好,父親母親一般都是在農閑時放羊,不過在農忙時,父親母親從田里回來大多時候天已經擦黑了,這時他們就會把羊從羊圈里放出來,讓它們隨便跑跑。
事情就發生在這里。記得那是收獲玉米的季節,父親母親從田里回來已經很累了。像往常一樣,父親打開羊圈,把它們趕到家門口那片草地上啃草,但并不在那兒看著它們,等吃完晚飯,再去把它們趕回來。
這群羊以往都會在那兒乖乖吃草,并不跑遠,就算跑遠點,由于羊多目標大,所以每次都能很輕易的找到。吃完晚飯,天已擦黑,父親就優哉游哉地出門,準備把羊趕回來,可是走到那里,卻發現草地上空空如也,沒有一只羊的蹤影。這種情況也時有發生,父親并不著急,心想跑不遠,便像往常一樣慢慢尋找,直至找遍了羊群經常去的地方還是不見羊的蹤影。父親終于慌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他心頭,于是便急匆匆趕回家,拉起正在洗完的母親一起去找羊。那時,我和姐姐都還很小,便讓我倆看著家,萬一羊群自己回家來,就趕緊跑去通知他們。
父親和母親從村東頭到村西頭開始進行地毯式尋找,挨家挨戶地去問羊有沒有不小心跑進他們家。就這樣,直至把整個村莊都搜遍了還是沒有找到我家羊。父親很是焦急,于是又跑到村支書家里,用大喇叭廣播我家丟羊的事,并且呼吁村民如果見到我家羊請及時告知。這件事通過大喇叭一傳播,村里像炸開了鍋似的,三三兩兩跑到我家來打聽情況。大伯、三叔兩家人也來了,并幫助父親母親一起找羊。
父親在找羊的途中,碰到與其交好的牛叔。牛叔小聲在父親耳邊嘀咕了一陣,父親臉色變得很難看。原來,牛叔幾天前曾無意中聽到村東頭的三皮跟村西頭的阿貴在小聲嘀咕我家的羊,表情很可疑;巧就巧在剛剛父親挨家挨戶尋找時,只有他們兩家大門緊閉,怎么敲門也不開,再加上三皮和阿貴在村里那是臭名昭著,經常手腳不干凈,由此父親篤定:羊被三皮和阿貴偷了,而且羊肯定還被它們關在家里,沒有運出去。因為此時雖天已完全黑了,但村民吃過晚飯后喜歡出門聚在一起閑侃,村里當街隨處可見人,所以名目張膽把那么一大批羊運出去豈能逃過村民的眼睛。
鎖定目標了,父親不再像無頭蒼蠅一羊滿村找羊,而是與大伯、三叔商量對策。既然三皮和阿貴偷了羊,那么他們就必須今晚把羊運走,過了今晚,等天一亮,想運出去而不被發現就難了。而整個村通往外界的路只有一個,只要守住這個路口,今晚只要他一有所行動就會被抓個現形。為穩妥起見,父親、母親、大伯和三叔兵分三路:父親、母親守住那唯一路口,大伯蹲守在三皮家門口,三叔蹲守在阿貴家門口。就這樣守了整整一夜,結果卻毫無所獲。天已大亮,如果還在他們兩家門口守著的話一定會引起矛盾,況且天已經亮了,好多村民也都出來活動了,想他兩家也暫時不敢有所行動。父親他們一夜都沒合眼,自是又累又餓,于是他們商議各自回家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然后父親再找借口去三皮和阿貴家竄門子,一探究竟。
還在吃飯的當下,一大群白山羊轟的竄進家里來,是我家的那群白山羊,對,是的,一個都不少。父親母親喜出望外,羊的后面跟著江婆,江婆是我家鄰居,是她把羊趕回來的。
這……這到底怎么回事呢?
原來江婆家房子對面蓋了一間簡易的倉庫房,用來存放雜物。而那間倉庫房距離羊群吃草的那片空草地也就二三十幾米遠。據江婆講,那間簡易倉庫里放了很多干草,有的還是剛割回來沒來得及曬的,倉庫的門很簡陋,拉上門栓,仍留有很大的門洞,人側著身子就可以輕易的進去。估計羊在空地上吃草時被房子里面大量的干草所吸引,于是就順著門洞擠進去吃,但是吃飽了想出來就難了,因為出來時是逆著門栓方向,越是擠門,門越是關的緊。而倉庫房距離我家和江婆家都有一段距離,就是有羊叫聲我們也聽不到。
那天一大早,江婆去倉庫房去抱些干草準備喂自家的羊,于是就看到了滿屋子的羊以及滿地的羊屎羊尿。門打開了,羊在小屋子里憋了一夜都瘋狂的往外沖,江婆也就跟著羊群把羊送回我家來。
江婆所講完全沒有漏洞,一切都合情合理,父親母親對此深信不移。這才發覺真的是錯怪三皮和阿貴了,因為羊被關在陌生的環境一定會躁動不安,會不斷發出叫聲,大伯和三叔分別在他們兩家門口守了一夜,竟沒有聽到一絲羊的叫聲。對此,父親愧疚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件事過去了好久,直到大家漸漸忘記了。一個偶然的機會,有人偷偷告訴我母親,就在我家丟羊的那一晚,她看到江婆侄子的三輪貨車在村頭停了一晚上,估計是想把羊弄出去沒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