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萬歷年間,濟州城來了一對賣藝父女。他們自稱是從西域來的,由于西北戰亂頻繁,故而一路向東來到濟州城謀生活。
父親名叫阿穆拉,女兒名叫古麗。他們賣藝不像尋常漢人那般舞弄刀槍技藝,而是擅長表演一些西域特有的奇術。例如點石成金、操控天氣、隱身術這些別說是在濟州城,就是在整個中原也找不出來。因此,引得行人們紛紛駐足觀看,這對父女倆名聲大噪。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知府的耳中。
要說到知府,在濟州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善人。他每個月都會開倉放糧給窮人,并且大大減輕了老百姓的賦稅,濟州城的百姓都稱他為“活菩薩”。
然而,他有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吃喝嫖賭他樣樣都占全了。這也是知府對兒子寵愛過度的緣故。知府四十歲才得了這么一個兒子,取名天麟。自然是當祖宗一樣供著,生怕自己的兒子受什么委屈。所以他打小就學著仗勢欺人,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只要是他認定的事,就一定要成為現實,為達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
這個天麟不知禍害了多少未曾出閣的黃花姑娘,然而,百姓們都知道知府愛子心切,加之懼怕天麟的威脅,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都恨得他牙根癢癢的。
這天,有一個身穿長袍的老人找到了父女兩人,一見面便開門見山地說道:“久聞兩位的盛名。鄙人是知府大人的管家,知府大人對您二位的奇術甚是感興趣,今日命我特意請二位賞臉,到知府大人家坐坐,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阿穆拉聽罷,開口說道:“我二人乃江湖人士,何德何能可以進入知府家中一坐?況且我女兒也不愿多事,還請您回了知府大人吧。”
“這”管家有些為難,“知府大人命我請二位,希望二位不要讓我交不了差,就隨我去吧。”
這時,坐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的古麗不情愿的說道:“爹,孩兒沒什么,我們也不要讓管家為難,就跟他去一趟吧。我聽說當今知府是個出了名的大好人,我們能在這里安身立命,也都是托了知府大人的福,于情于理我們都應該去拜訪一下他老人家呢。”
“那好吧,還勞煩您帶路。”
“哪里,好說好說。”
說罷,父女倆跟著管家上路了。
順著集市街一直走,不一會就見到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宅所,管家說這里就是知府大人的府邸。古麗一眼望去,只見這所宅子不下方圓十里,家仆不低于百人,心想:知府就是知府,不論再怎么清廉,也照樣誤不了錦衣玉食。
父女倆被管家帶到了大堂,知府恰巧不在,管家就讓他們隨意轉轉。古麗人生地不熟,走著走著就迷路了,來到了少爺天麟的房間。不料,天麟剛從從賭場輸光了錢回來,心里憋屈的很。他一走進屋就看到一位穿著紗衣,身姿婀娜的妙齡女子在自己屋里,不由得勾起了他男人的欲望。天麟立馬朝古麗撲了上去,開始抱著她親吻起來。古麗一把推開了天麟,裝作嬌羞地說道:“相公,奴家愿意做您的女人,只是我們家鄉有個傳統,不實行怕不吉利啊。”
天麟除了在妓院以外頭一次見到這么對自己俯首帖耳的女人,而且還是良家女子,心中大喜,連忙說:“好好好,寶貝兒,只要你愿意,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好,在我們家鄉,凡是兩人在行周公之禮前,必須同飲我們家鄉的葫蘆酒,你看,我隨身攜帶的。”說罷,古麗從包袱里取出了一個大葫蘆,里面裝滿了酒。隨即喝了一大口酒,說道:“還等什么?相公,快喝吧,該你了。”
天麟拿起葫蘆來就喝,一口下去,當場便沒了氣息。
這時,知府趕到了,一見自己兒子的慘狀,氣得胡子都冒煙了,咆哮道:“你、你這妖女,竟然敢毒死我的寶貝兒子,看我不處死你!”
阿穆拉見狀立刻跪了下來,哀求道:“知府大老爺,您就饒了我家小女吧,她還小,不懂事啊,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了她吧,求您了。”
“放了她?那我死去的兒子怎么辦?”知府老淚縱橫。
古麗跪下說道:“知府老爺明察,您兒子根本不是我毒死的。那酒我也喝了,若我真的下毒的話,那為何少爺身亡而我卻沒事呢?事情已經發生了,您就算處死我,您的兒子也救活不過來了。我看不如這樣,既然少爺不在了,那就讓我以清白之身來贖少爺的命吧,奴家愿意一生侍奉在側,做您的女人,不離不棄。”
“古麗,萬萬不可啊!”阿穆拉上前阻止。
“爹爹,女兒心意已定,您不必再勸了。”
知府想想也在理,就答應了古麗。其實他早已垂涎古麗,只是礙于自己的清廉形象,不好說之于口。如今古麗自動送上門來,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一切準備就緒,大喜的日子定在下個月初八,算是討個吉利。
這天一眨眼就到了,知府在當地最大的酒樓云夢澤包了上百桌酒席,請百姓們都去蹭蹭喜,百姓們也都想看一看知府大老爺的新夫人長的是什么樣子,于是都去湊了湊熱鬧。
洞房花燭夜,古麗緩緩揭開了面紗,笑著說:“大人認識我這么久,還沒有看過我表演的奇術,說起來真是奴家的不是,就讓奴家為大人獻上一舞怎么樣?”
說著,古麗便跳了起來。古麗的舞姿千變萬化,時而猶如翩翩起舞的蝴蝶,時而仿佛展翅驚艷的孔雀。這舞姿,比起漢朝趙飛燕的掌上舞,唐朝梅妃所跳驚鴻舞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不一會兒,古麗雙手合十,身形便奇妙地消失了,雙手一分,又恢復了原狀。
看得知府嘖嘖稱奇。
古麗舞轉到知府身邊,說:“知府大人莫要夸贊,這只是雞毛蒜皮而已,真正神奇的還在后面呢。”
說著,古麗又取出了那只酒葫蘆,對知府說:“大人,這只酒葫蘆不僅僅能盛酒,還能使人隨心所欲,實現人的任何愿望,就像西方大食天書上所記載的魔力神燈一樣。大人有什么愿望,不妨一試。”
知府大人將信將疑,喝了一口酒,對著葫蘆口說道:“我希望自己能夠富甲一方。”
驀然間,知府的宅院變成了高聳入云的宮殿。
這可勾起了知府的欲望,他興奮起來,喊道:“我要身邊美人云集。”
忽然,旁邊多了一群美人。知府樂得口水都流了出來。正當他樂得不知所以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所要的東西都太膚淺。于是,他又說道:“我要成為這個世界的主人,權利至高無上,任何人都要對我俯首稱臣!”
當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剛才的一切都消失了。知府覺得自己渾身無力,就像已經病入膏肓,為時不多的老人一樣。
突然,古麗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強盜,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娘子,你”
“哼,誰是你娘子。實話跟你說,我是故意接近你,目的就是要置你于死地。那個酒葫蘆,是西域特有的法寶,名叫欲望之牢,欲望越大,它吸走的魂魄就越多。你的兒子因為急于想擁有我,所以被吸走了魂魄,他是罪有應得,現在該輪到你了!”
“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加害于我!”
“無冤無仇?你仔細看看,我是誰?”古麗接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
“你!難不成你是那個時候的”
“對,我就是孫弼的女兒孫倩。當年我父親帶著我們一家老小到濟州城任命做知府,沒想到你這個無恥強盜殺了我爹娘,還逼得我跳崖自殺。幸好從西域來此傳教的阿穆拉恩人救了我,收我為義女,教我西域的奇術,我才得以報仇。你自以為懂得易容術就可以瞞天過海,豈不知我早已有了復仇計劃。告訴你,欲望之牢可以吸入你的魂魄,然后來換回我爹的魂魄,這樣就可以使我爹復活了。”
知府費力的抓住床單,聲嘶力竭的喊道:“不,我不能死,我要當皇帝,這天下都是我的,不”說罷,雙眼睜的老大就死去了,死不瞑目。
孫倩一臉不屑地的說:“本來聽說你是個大好人,我還想過要放你一條生路。沒想到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孫倩打開了酒葫蘆,說道:“爹爹,回來吧,女兒好想你。”
說完,知府站了起來,對孫倩說:“倩兒,是你嗎?我是爹爹,是爹爹啊!”
“爹!”
父女倆緊緊地抱在一起。
阿穆拉走了過來,說道:“麗兒,不,倩兒,孫弼大人,恭喜你們了!”
“爹,這是我義父。您不知道,我能復仇,都是因為義父幫忙。”孫倩拉住阿穆拉的手,“不管我的親爹是誰,你永遠也是我不可取代的爹爹。”
三人泣不成聲。
阿穆拉想起了什么:“那,你娘怎么辦呢?”
古麗一聽笑了:“這個世上壞人那么多,娘親她早晚也會復活的。您就別擔心了,安心和我們過日子吧。”
從此,孫倩一家連同阿穆拉將濟州城治理的風風火火,皇帝直夸他們能干。孫弼還為阿穆拉修建了好幾座回教修道院,供他傳教使用,不過,這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