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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有多久？三年對于一棵樹來說，不過一瞬時光。

一棵樹，一棵益智樹，很矮，很苗條，歪歪扭扭，其貌不揚。而裝在瓶子里的益智仁，灰淡的色彩，毫不顯眼，是那么的卑微——就像她，我的童年好友沛沛，也是像益智樹那般其貌不揚，像益智仁那般卑微，但她善良能干，可以將被郁悶膨脹到一碰就破的氣球，用一把十二分的普通的小提琴拉出悠揚飽滿的調子，慢慢讓膨脹的氣球充滿濃濃的馨香。即使用針去扎，也絲毫不受損。

我是在學校里認識沛沛的，我們是形影不離的好姐妹。沛沛來自一個落后的地方，她說那里貧瘠、頹敗、僻靜，而且僻靜得人心里發慌。她為了學業，跟著奶奶走出大山，來到了繁華的大都市，追尋她自己的夢想。

我們認識的第二年，就一起在學校附近的小街拐角處，栽下了一棵益智樹。栽下后，我們靜靜相視，靜靜聽著益智樹的聲音，一起靜靜地為益智樹澆下了第一桶水。對我們而言，結不結益智仁，又有什么關系呢？

栽下益智樹的第二年，沛沛告訴我：她之所以栽益智樹，是因為她的媽媽曾患過重病，她的媽媽病中栽下了一棵益智樹，但是后來，她的媽媽離開了她，再后來，那棵益智樹也敗落了。不久后，沛沛又告訴我，她要回到她的故鄉，沛沛說，她的姑姑愿意撫養她。

那時，我們一起種下的益智樹尚未結出果實。

第三年，也就是2008年，我和沛沛一起栽下的益智樹結出了綠綠的果實，等到益智仁由綠變紅之后，我就把樹上的益智仁采摘下來，曬干后，就把益智仁裝在一個瓶子里，裝滿整整一瓶——瓶子里曬干后的益智仁是灰淡色的，看似卑微，卻彌足珍貴。

五月，溫暖熱烈的陽光萬般燦爛。12日下午隨爸爸到酒店吃飯。吃飯的時候，酒店的一位服務員接了一個電話，她掛電話后，便嚎哭不止——原來她的老家汶川發生了8。0級強震，她的親人都遇難了……當時，我正在吃魚，突然覺得魚肉里也藏滿魚刺，那些魚刺竟如針扎般令的骨頭都變得酸痛……后來，我和那位服務員聊了幾句。

吃罷，我沖出酒店，我真想讓最毒辣的陽光不要散去，好讓我溢滿眼淚的雙眼永遠不要睜開，仿佛一睜開，眼淚就再也停不下來……

回到家，打開電視，屏幕上的汶川滿目瘡痍……回到房間，我拉開抽屜，取出那瓶益智仁，頓時淚雨滂沱——好友沛沛的姑姑，就在汶川，而酒店里的那位服務員，是沛沛的姨媽。沛沛的姨媽含著淚告訴我，沛沛再也回不來了……

我拿著那瓶益智仁，跑到小街的拐角處——我和沛沛一起栽下的益智樹，在微風飄渺中，葉子驟落。

好久，風停了。但益智樹卻仿佛殤了。

我突然覺得視線很難對焦，腦子里一片空白，不久就已成淚人，記憶也好像開始慢慢變得混沌。但混沌的記憶里，卻始終頑強地堅守著一位善良能干的好友——沛沛。

我打開瓶蓋，益智仁灑落一地。我試圖將它們撿起，我清楚，每一粒益智仁，都是每一滴眼淚……

【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