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微微感受到了亮光，把頭慢慢移向光源，你在黑暗中使勁睜開了雙眼，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外面世界的精彩。

這將是你所期待的還從未經歷過的征程。

那一年，你出生了。

一

13年前，媽媽把你送進幼兒園，你瞪著迷惘的眼睛，看著那么多的陌生面孔，他們的臉漲得通紅，淚水不斷地滾落。也許他們在唱歌，你想。于是，你也加入到他們的行列中。

你最喜歡的是畫畫。老師拿著彩筆在黑板上一圈一圈地畫，你卻并不領情，只是低頭畫自己認為對的東西。

你畫畫都是倒著畫，大白紙的最下端是頭，然后往上是胳膊和衣服，最上面才是褲子和腿。

某一天，老師指著你白紙上一個圓圈問你是什么東西。你說這是一個圓。那為什么不畫完整，還留著一個口呢？因為人走進去還能出來。你笑著回答，以為老師會夸你是個懂事的孩子。

沒有人會走進去，圓必須一筆堵死才是圓。老師溫柔地把它永遠輸送進了你的大腦里。

二

9年前你上小學了，教室門口種著一排樹，夏天時節，知了的叫聲總是不絕于耳。

才剛上小學的你，怎能安分地坐在教室里安心聽老師講課。你心里只想著知了唱歌真好聽，一會把它叫下來一塊唱。

那天下課后，你第一個沖出教室，一屁股坐到樹底下，完全忘了上學時媽媽叮囑的：新換的衣服小心不要弄臟了。你仰起頭，看著那并不茂盛的枝干，用盡力氣喊著知了快下來陪我玩，知了快下來陪我玩。打了上課鈴也不知。

那天老師很生氣，把你拽進教室后，嚴厲地告訴你，知了是害蟲，我們應該消滅它們。

三

3年前你上了初中，已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孩子，知道圓是數學中比較難的部分，于是努力學習，圓的知識已經掌握得非常牢固；你還知道知了是害蟲，它們會吸取樹汁，危害自然，應該消滅。

那時你的表弟

已4歲了，大人們說起他都夸他天真可愛，而你卻橫豎看他不順眼，認為他幼稚。

他會把剛買的生雞蛋偷偷藏在被窩里，希望能孵出小雞來。你告訴他吃下什么藥就會飛，就會像奧特曼一樣厲害，他竟信以為真地喝下什么藥，結果住進了醫院。

幼稚，幼稚，你不止一次這么評價你的表弟。

四

今年，你初中畢業了，考上了重點高中，還收到了第三屆全國中小學生創新作文大賽總決賽的參賽通知。

你坐在火車上，對面是一個湖南的叔叔。聊熟了以后，叔叔問你，現在有沒有男孩子在追，你搖搖頭。那叔叔笑著說，因為你媽媽在旁邊才不敢承認吧？你說，真的沒有。

那叔叔說，現在的小孩子呦，都太早熟嘍，一個一年級的小男孩跑去跟他班主任說，他要跟一個小女孩同座位，因為他長大了要娶她。唉，現在的小孩子都是跟誰學的呢？

媽媽在一旁也連連稱是，說現在的小孩子們呀。

你坐在那里沒有勁，你仿佛看見了小時候的你，你看見她慢慢回過頭，露出不整齊的小牙齒，說，姐姐你來跟我玩吧。

你正想要辯解什么，留下的卻是一陣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