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子又闖禍了。
今天,學校的合唱比賽上,菱子站在舞臺上最不顯眼的地方。她討厭這種活動,討厭聽到同學們那奶氣的聲音,“哼,裝嫩。”她張合嘴巴,附和著他人的聲音,目光四顧臺下,看到臺下劉老師滿意的笑容,她腦中突然閃過一絲念頭……緊接著,舞臺上發出一串嘈雜、沙啞、尖細更多是刺耳的聲音,同學們全亂了套,劉老師的臉變得異常青紫,觀眾席中一片嘩然。是的,菱子把班級的合唱搞砸了。
一下臺,菱子就飛速沖出了會場,她知道,同學們不會原諒她,劉老師更不會原諒她。為了這次比賽,她幾乎放棄了所有的休息時間,眼睛熬得發青??!可,她卻在成功的邊緣上,把合唱弄成了一團糟。她有點擔心劉老師,但,她又轉念一想,“這沒有錯,我不后悔?!?/p>
菱子推開家門,迎面撲來一股刺鼻的酒味與母親痛苦的哭泣聲。地上是已摔碎的酒瓶,母親蜷縮在角落里……她知道,父親又喝醉酒打了母親。面對著一片狼藉,她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是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鎖上了門。
菱子坐在窗前,風吹進屋中,有一點冷,但陽光也落在了窗臺,秋陽使這立秋的涼風中帶著一絲溫暖。菱子望著天空,天很藍,藍得明亮,藍得純凈,藍得使人心醉。菱子真的很想像這天空一般純潔無瑕,可,誰又理解她呢?家里,她像一只折斷翅膀的鳥,無依無靠。父親整天只喝酒、賭錢、打母親,母親則早已變得麻木,家里的一切,只靠外地的哥哥打工維持。在家里,她絲毫感受不到一丁點的溫暖和關愛??蛇@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也想做一個乖巧、伶俐的女孩,可,一個十六歲的花季少女,在她脆弱的內心受到深深的傷害與恐懼后,她能做的,只有假裝堅強。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菱子設想著明天回到學校,同學們和劉老師的指責……但她馬上否認了,“我絕不能屈服!”
這天早上,太陽升起很久,但天卻遲遲未亮,灰蒙蒙的天,似乎給人一種猜不透的神秘?!盎疑囊惶欤林氐囊惶臁!妥尡╋L雨來得更猛烈些吧!’”菱子默念,“我,不怕!”刮起一陣冷風,菱子不禁打了個寒顫。路旁的樹枝搖擺著,冷風吹走孤單的落葉,飄到了遠處。立秋了,有點冷。
菱子在教室外徘徊了很久,但最終,她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同學們全都到了。她進去時,故意把聲音弄得很響,同學們都下意識的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接著又低下頭學習。菱子有點奇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早讀,她依舊沒有同桌。劉老師進了教室,慢慢走向菱子,“下課來我辦公室?!?/p>
菱子己記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單獨走進劉老師的辦公室了。每一次,菱子總是在闖禍之后,被叫到老師辦公室接受批評。她不交作業、頂撞老師、甚至和同學發生口角而打架……她準備像往常一樣,鐵了心什么也不說,聽憑劉老師處置。
菱子面無表情地站在劉老師面前?!傲庾樱阏堊?!”菱子不動,仍站著。劉老師差不多是把她摁在椅子上。菱子看到窗外,太陽不知什么時候從霧中鉆了出來,發出幾縷不太耀眼的光芒?!傲庾?,是老師不好。老師向你道歉?!绷庾邮衷尞?,“以前,老師一直不關心你,經常批評你,怪我太馬虎,竟一直都未發現你內心的苦楚與孤獨。你做錯事,不是因為你壞,而你實在遭遇太多不幸。老師直到昨天才知道你的一切,不知是不是太晚?如果耽誤了你,老師會一輩子心不安的?!眲⒗蠋熯煅柿?。同學們進了辦公室,“菱子,是我們不對。我們總欺負你、孤立你,讓你無法融入班級,讓你更孤獨。我們……你能原諒我們嗎?”這時,菱子才想起。哦,老師、同學們從未對我不好,倒是我,對他們惡語相向,一次次傷害他們,才使劉老師對自己放棄、被同學們孤立。不,劉老師從未放棄,每一次批評,她都是苦口婆心;同學們從未欺負,從未孤立;還有,同學們要做我的同桌,我卻將他們一個個趕走;還有,還有……菱子潸然。
從此,菱子不再那樣,她很快成為班級中的佼佼者。甜美的笑容經常浮現在她的臉龐。
這個秋日,真的很溫暖。